天台上再次陷入沉默。这次沉默里多了一种别样的东西——不是恐惧,也不是庆幸,而是一种面对巨大未知时的、混杂着困惑与隐约激动的东西。
t.抓马手里的第二串烤焦了,边缘冒出黑烟,散发出苦味。他手忙脚乱地拿开,吹着被烫到的手指。
“所以,”饶子慢慢地说,像在梳理自己的思路,“深海下面,可能真的有……‘什么东西’。发出了我们无法理解的信号。而有人,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它,甚至可能……想独占它?”
没有人能回答。
晚风渐起,吹得天台上的遮阳棚哗啦作响。远处,城市的灯火开始一片片亮起,连成璀璨的银河。
“那个芯片,”一直沉默的徐来忽然开口,他看向林雾,“真的彻底毁了吗?”
林雾迎上他的目光。她的眼神很复杂,有后怕,有感激,也有一丝徐来看不懂的、更深的东西。
“树脂封装碎裂,物理结构损坏,数据读取接口大概率报废。”她缓缓地说,每个字都说得很清楚,“按照常规标准,它已经‘不可恢复’了。”
她停顿了一下,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小口。
“但是,”她的声音更轻了,几乎要被晚风吹散,“‘海渊计划’用的存储介质……是研究所为极端环境设计的实验性晶体阵列。它的数据存储原理,和普通芯片……不太一样。”
徐来的眼神微微一凝。
赵太阳站直了身体。
所有人都看向林雾。
“怎么个……不一样法?”梓洺追问,声音里带着技术狂人特有的急切。
林雾放下杯子,双手交握在膝盖上。她的目光投向远处闪烁的城市灯火,又仿佛穿透了那些灯火,看到了更深、更暗的某个地方。
“它的核心数据,不是以二进制电荷的形式存储。”她轻声说,“是以特定频率的晶格应力波形式,被‘冻结’在晶体结构里的。理论上……只要晶体没有彻底被碾磨成粉末,只要还保留着最基本的晶格框架……就有可能,在特定条件下,通过高精度的谐振扫描……‘读取’到残存的应力波印记。”
她转过头,看向徐来,也看向所有人。
“就像……留声机的唱片,即使被划伤了,在某些段落,依然可能留下细微的、可以被捕捉到的声音。”
天台上一片死寂。
只有烤炉里,那串被遗忘的、彻底焦黑的,在余烬中发出最后一点细微的“嘶嘶”声,然后归于沉寂。
晚风带来了夜晚的凉意。
也带来了一个清晰的、无法回避的事实:
荒岛上的故事,或许并没有真正结束。
那枚被徐来踩碎的芯片,那组无人理解的异常信号,那片隐藏着未知的深海……
它们留下的“回声”,或许才刚刚开始,在这座灯火通明的城市里,在这群意外卷入潮汐的年轻人心中,悄悄震荡开来。
赵太阳走到天台边缘,望着脚下流动的城市光河。
他忽然想起荒岛断崖上,林雾那句被风吹散的话:
“有些回声,一旦被听见,就再也无法装作没听见了。”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都市尘嚣的空气。
“明天,”他转身,对所有人说,“照常开工。该拍视频拍视频,该直播直播。”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脸,最后落在林雾身上。
“至于其他的,”他说,“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听。”
夜色,彻底笼罩下来。
听潮阁的天台上,灯光温暖。
而远方的海,在看不见的地方,依旧潮起,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