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只有细看之下,才能发现“她”全身僵硬得像块木头,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仿佛脚下不是光滑的金砖而是刀山火海。那双漂亮的眼眸低垂着,长睫剧烈颤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慕容汐手中的茶杯顿了一下,眼底瞬间爆发出极力压抑的笑意。
【我的天……宇文渊这是把压箱底的宝贝全穿身上了?这哪是来赴宴,这是要来唱一出《贵妃醉酒》吧?看他那样子,怕是离窒息不远了。】
宇文渊根本不敢抬头,他能感觉到无数目光落在身上,尤其是其中一道带着熟悉笑意的视线,让他如芒在背。他机械地走到殿中,向太后行礼,声音干涩:“臣……臣女苏瑶,参见太后娘娘,愿太后千岁金安。”
太后满意地打量着他,笑道:“快起来,挨着哀家坐。早就听皇帝夸你懂事可人,今日一见,果然是个标志的孩子。”
宇文渊硬着头皮谢恩,在太后指定的、离慕容汐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身体绷得笔直。
宴会开始,无非是品茶闲聊,欣赏殿外初开的春兰。贵女们纷纷展示才艺,或抚琴,或作画,或吟诗,博取太后欢心。
宇文渊如坐针毡,只盼着没人注意到他。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一位太妃笑着开口道:“早就听闻苏小姐来自江南,想必也是才艺双全。今日难得相聚,不如也让我等开开眼界?”
瞬间,所有目光再次聚焦到宇文渊身上。
宇文渊:“!!!”
他感觉血液都冲到了头顶。来了!果然来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慕容汐,却见对方正优哉游哉地品着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甚至还对他投来一个鼓励(?)的眼神。
【混蛋!】宇文渊内心怒骂。
太后也笑道:“是啊,苏丫头,莫要拘谨,随意展示一二便可。”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宇文渊深吸一口气,脑子里飞速旋转。琴棋书画?他那些“男子风格”的技艺拿出来怕是立刻露馅!女红刺绣?杀了他吧!
怎么办?!
忽然,他灵光一闪,想起幼时顽皮,曾跟一个老太监学过一手绝活——用树叶吹小曲!这技艺虽不登大雅之堂,但胜在稀奇,且不需要女子柔媚之态!
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站起身,尽量让声音柔和:“臣女愚钝,琴棋书画皆不及各位姐妹精妙。幼时在乡间,曾学过一则小道,能以叶为笛,吹奏乡野小调,若太后娘娘不嫌弃,臣女愿献丑一试。”
众人皆是一愣,以叶为笛?这倒是新鲜。
太后颇有兴趣:“哦?还有这等趣事?快快试来。”
宇文渊如蒙大赦,赶紧让宫人去殿外摘来一片嫩绿的柳叶。他仔细将叶片擦拭干净,置于唇边,暗暗运起一丝内力稳住气息。
接着,一段清脆悠扬、带着几分田园趣味的欢快小调便从叶片间流泻而出。技巧算不上多么高超,但音色独特,曲调活泼有趣,在这堆砌着风花雪月的宫廷宴会上,反而显得别具一格,清新脱俗。
太后和太妃们听得眉开眼笑,连连称奇。
慕容汐眼中也掠过一丝真正的讶异和赞赏。她没想到宇文渊竟真能想出这般急智,而且吹得确实不错,那专注抿唇吹奏的模样,褪去了几分僵硬,竟有种难得的……可爱?
一曲终了,满堂喝彩。
“妙!甚妙!”太后抚掌笑道,“哀家还是头一回听这树叶吹出的曲子,有趣得紧!苏丫头果然心思灵巧!”
宇文渊暗暗松了口气,后背却已惊出一层冷汗。他连忙躬身谢恩,趁机退回座位,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
坐下时,他下意识地又瞥向慕容汐。
只见慕容汐正含笑望着他,手中折扇轻合,对他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宇文渊看得分明,那口型是——“厉害”。
一瞬间,所有的紧张、憋屈、尴尬仿佛都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涌上心头,像是被认可后的轻松,又像是因为那人的关注而产生的细微雀跃。心跳,再次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他慌忙低下头,掩饰性地端起茶杯,耳根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
【他……夸我?】
【不对!本王为何要在意他的夸奖?!】
【而且他那个眼神……怎么好像……又在笑话我?!】
靖安王殿下刚刚平复的心情,再次被某个“风流公子”搅得乱成一团麻。
太后宴会上的危机看似解除,但宇文渊知道,关于“苏瑶”的麻烦,恐怕才刚刚开始。而那个让他心烦意乱的慕容玉,无疑是这一切麻烦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