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问得突兀，甚至有些没头没脑，却像一根最尖锐的针，猝不及防地刺中了慕容汐心中最柔软、也最恐惧的地方。
他知道了？他一直都在害怕她再次不告而别？即使是在这样神志有些模糊的时刻，他潜意识里最深的恐惧，依旧是她的离去。
慕容汐的喉咙瞬间被巨大的酸涩堵住，眼眶发热。她紧紧咬住下唇，才没有让哭声溢出来。她想起自己当初留下那封决绝的信时，是何等的“自以为是”，以为那是为他好，却从未想过，这会在他心里留下如此深的不安。
“不会了……”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坚定，“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宇文渊。无论发生什么，我都陪着你。”
这是她的承诺，发自肺腑。
似乎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宇文渊紧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些，抵在她肩头的重量也更沉了。他不再说话，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竟像是抵着她的肩膀，沉沉地睡了过去。
慕容汐一动不动，任由他靠着。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停了，只有屋檐滴水的嗒嗒声，规律地敲打着寂静。烛火噼啪一声，爆开一朵小小的灯花。
她低头，看着他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看着他手臂上那刺目的青黑色，感受着他依靠在自己身上的全部重量，心中那份想要守护他的决心，从未如此刻般坚定。
然而，在这温情与坚定的深处，一丝隐忧，如同初春冰面下的暗流，悄然滋生。
这毒……太过诡异。她行医多年，博览群书，却从未见过发作如此迅猛、性状如此刁钻的毒素。它似乎不仅仅是破坏生机，更带着一种……阴冷的附着感，仿佛有生命般，在侵蚀他的经脉。
她想起父亲手札中一些关于前朝秘毒晦涩难懂的记载，其中似乎提到过某种以特殊血脉为引、能纠缠生机、与宿主共存亡的诡异毒物……
一个可怕的猜想，如同黑暗中探出的触手，轻轻触碰了她的意识——
如果……这毒的根源，与她慕容氏的血脉有关呢？
如果……她的靠近，她的气息，非但不能缓解他的痛苦，反而会像催化剂一样，加剧这毒的发作呢？
这个念头让她瞬间如坠冰窖，浑身冰凉。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能更紧地抱住怀中的人，仿佛这样就能驱散那无边的寒意和恐惧。
夜，还很长。而黎明之后，等待他们的，不仅是前往隐翠谷的未知险途，还有可能隐藏在血脉与剧毒背后的、更令人绝望的真相。慕容汐看着跳动的烛火，眼神渐渐染上了一层深重的忧惧。她刚刚才许下永不离开的誓言，却不知道命运是否会给她履行承诺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