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到了老德子外甥结婚的日子,龙浩和赖四、大军、郑勇几个兄弟,开着那辆捷达轿车悄无声息摸到新华村。
他们把轿车停在村口的树林子里,四个人穿着厚重军用棉大衣,深一脚浅一脚溜进村子里。
赖四领着大家找到提前踩好点的柴火垛,两个人一组分别钻了进去,打算在这儿猫到天亮。
农村晚上基本没什么夜生活,家家户户早就熄了灯,连狗都懒得叫唤了。
“这他妈啥味儿啊?咋还有股鸡屎味儿呢?”赖四缩了缩脖子,小声嘀咕着。
他和龙浩躲在一个柴火垛里,大军和郑勇在隔壁那个草堆里。
“凑合待着吧!你当是来旅游住宾馆呢?挑三拣四的!”龙浩压低声音呵斥一句,他紧了紧大衣领子,两个人背靠背坐在地上:“精神点啊,别睡过去了,到时候该冻出毛病来了。”
四个满怀心事,不知道天亮后能不能顺利找到老德子。
大家心里就盘算一件事:等老德子一露面,二话不说,冲上去直接把他给“突突”了。
冬天的后半夜,那小风跟刀子似的嗖嗖往骨头缝里钻,四个人冻得嘴唇发紫,牙齿一个劲打颤。
好不容易熬到早上四点多,村里那几只敬业大公鸡,此起彼伏打着鸣跟比赛似的。
天刚蒙蒙亮,就听见村子里传来一阵杂乱脚步声。龙浩扒开一条小缝往外瞅,只见十多个年轻力壮小伙子,手里拎着铁锹、镐把、叉子、甚至还有两把老旧猎枪。
领头那个男人膀大腰圆、活像一头直立行走的棕熊,在他带领下那些人咋咋呼呼聚在空地上。
棕熊男人扯着破锣嗓子嚷嚷着:“都他妈给我机灵点,耳朵竖起来,眼睛瞪起来。德子哥昨晚发话了,他那几个仇家,保不齐今天会摸进村里来寻仇了。都给老子打起精神,只要看见生面孔,瞅着不像好人的,大家不要手下留情,给我往死里整!”
“我操,这得多大仇恨啊?非得挑结婚这天来寻仇?那他妈不是茅坑里打手电——找屎(死)吗?”一个小年轻搓着双手,哈着白气说话。
“废话少说,都把家伙式攥紧喽。地主哥判断的事儿,啥时候出过错?抓住这帮狗揍给我往死里整!”
“妈了个巴子的,这么大冷的天……得多大的仇啊,一大清早就把咱薅起来……”有人小声抱怨。
“哼,没准儿那帮孙子已经到了,就猫在哪个犄角旮旯等着下黑手呢!德子哥对咱们不薄,谁家有个大事小情人家都帮忙,这回求到咱们头上了,大家拿出点态度啊。”
“哎妈呀,那可赶紧来吧!咱们村好几千户人家,来了就特么甭想出去,这回让他们见识见识啥叫民工干流氓。”
“奚老大说的没错,咱别管地主在城里口碑啥样。对咱们屯子人可真不错。谁家有个大事小情的,人家不光人到位,钱也到位。”
棕熊男人姓奚,在家里排行老大,所以大家都管他叫奚老大。
他一脸得意样子说道:“德子哥说了,过段时间给咱们都安排到城里工作,等大家进城了,咱们也整个城里娘们搭伙过日子啊。”
“操!别鸡吧做梦啦。就你家种地挣那点钱,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够去城里娶媳妇吗?赶紧醒醒别做梦了。”奚老大旁边的一个男青年,不愿意地怼了他一句。
龙浩和赖四对视一眼,心里都捏了一把冷汗,这帮人说的话他们听得真真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