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周县令已经被扣下了…”有人小声提醒。
“那又如何?”陈万金冷笑:“没有我们配合,她从哪儿放米?”
于此同时的县衙偏厅内,戚扶媞搁下朱笔,望向一旁凝眉沉思的石妞,温声道:“可是有何想不通的?”
石妞摇了摇头:“官场的事儿我不懂,我听大人的。”
她面露难色地犹豫了半晌:“只是…”
“但说无妨。”戚扶媞将茶盏往她面前推了推。
“这粮食明明是田里庄稼汉们种出来的,可眼下天灾,他们却连碗稀粥都分不到…”石妞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我实在想不明白。”
“是啊。”戚扶媞点了点头:“这个世界…确实烂透了。”
“不过嘛…”她起身走到石妞面前,指尖轻轻点了点石妞黑黢黢的脸颊:“我们都已长大成人,既然看不惯它,就着手将它一步步变好啊!”
石妞豁朗地抬头看向她,此话一出,一语惊醒梦中人,从此行路有明灯。
半个时辰后,粮商们磨磨蹭蹭来到县衙。
堂前玄甲卫按刀肃立,沐四却在院中,满身银饰叮叮当当地摆弄毒药瓶。
“诸位请坐。”戚扶媞指着堂下新设的条凳:“今日请各位来,是想商议平抑粮价之事。”
陈万金率先开口:“大人明鉴,如今灾情严峻,各地粮价皆在浮动。若强行压价,恐断了商路,届时…”
“诸位的难处,绥南王府自然知道。”戚扶媞从容截过话头:“所以本官为诸位想了个两全之策。”
她目光扫过众人,缓缓说道:“官府按市价收购诸位存粮:一份赈灾,一份补种,另外…”
她抬手示意,石妞应声展开一幅墨宝,但见「乐善济世」四个大字跃然纸上:“殿下题字,愿以此匾旌表此次赈灾义商。”
这幅字是还是她临行前,刻意去求来的。
商人重利也重名,这块儿「贞节牌坊」能为他们带来的利益,远胜十年行商。
虽有属官进言此举有损王府威仪,倒像是朝廷向商贾低了头。
终是被殷姒欢一句「当以民生为念」驳了回去。
此刻她握着这幅题字,便是奸商,倒了这一刻也得给她变义商!
此话一出,如同油锅里溅入了清水,在县衙内激起轩然大波。
“大人!”陈万金猛地起身:“小人陈万金,愿捐新米五千石!不!六千石!为殿下分忧,为百姓尽一份心力!”
其他粮商见状,哪里还坐得住?
他们看重的不仅是那块匾,更是匾额背后所能带来的实际利益:从此官府的采买、税赋的核查,乃至子孙的仕途,都可能因此打开方便之门。
此刻不争,更待何时?
方才还一片推诿之气的县衙,瞬间变成了争相认捐的竞场。
每个粮商都在衡量,如何用眼前的粮食,换取家族未来的安稳与荣耀。
戚扶媞静观其变,待声浪稍平,才缓声道:“诸位义举,本官会记录在册,呈报殿下,这「乐善济世」四字,便是殿下对诸位的承诺。”
粮商们闻言,仿佛已看到因义商之名而宾客盈门,结交官宦,踏入以往难以企及的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