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连门口那几个吵闹的顽童也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随风迈开小腿,不紧不慢地走到那只安静下来的公鸡旁边,蹲下身,伸出白嫩的小手,轻轻抚摸着公鸡背上凌乱的羽毛。他的动作自然而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和力,那公鸡竟没有丝毫反抗,反而顺从地低下头,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咕咕”声。
“莫要追它了,” 随风抬起头,看向门口那几个呆若木鸡的孩子,声音奶声奶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静,“它受了惊,让它歇歇。”
那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被这诡异的场景镇住了。他们看着那个比他们小得多的孩子,和他手下那只异常温顺的公鸡,心里莫名地有些发毛,又有些敬畏。为首的那个大孩子嚅嗫着应了一声:“哦…哦…知道了…” 然后拉了拉同伴的衣袖,几个孩子灰溜溜地转身跑了,连那只公鸡也不敢要了。
老蔫站在屋檐下,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他看得分明,随风绝没有碰到那只鸡,只是那么虚虚一按……那鸡怎么就突然安静下来了?还有他刚才对那群孩子说话时的神态语气,哪里像个五岁的娃娃?
随风安抚了一下那只公鸡,然后站起身,轻轻拍了拍它。那公鸡仿佛听懂了似的,迈着步子,不慌不忙地自己走出了院门,消失在薄雾里。
做完这一切,随风才像是完成了晨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转身看向老蔫,脸上露出一个纯真无邪的笑容:“爹,早。”
老蔫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觉得喉咙发干,一个字也问不出来。他只能看着儿子迈着稳稳的步子走回自己身边,伸出小手,牵住了他粗糙的食指。
那小手温热柔软,与寻常孩童无异。可老蔫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他想起随风平日里异于常人的沉静,想起他偶尔看向某些东西时那过于透彻的眼神,想起珍鸽身上那份他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神秘……
这孩子,绝非池中之物!
老蔫低头,看着儿子乌黑的发顶,心中百感交集。有骄傲,有担忧,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窥见了某种巨大秘密边缘的悸动。他将那只粗糙的大手覆在随风的小手上,紧紧握住。
“早,风儿。” 他瓮声瓮气地回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朝阳终于完全跃出了地平线,金红色的光芒驱散了薄雾,将整个院子照得透亮。方才那短暂而神奇的一幕,仿佛只是晨光中的一个幻影。但老蔫知道,那不是幻影。他家的风儿,已经开始显露其不凡的英姿。而这,或许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这乱世,这上海滩,将来会因这个孩子,掀起怎样的风浪?老蔫不敢深想,只是将那只小手握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