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散尽,日头渐高,上海滩的市井里弄如同一个巨大的蜂巢,开始嗡嗡作响,苏醒过来。挑着担子的小贩拖着长音叫卖着青菜豆腐,煤球炉子生起的青烟混杂着刷马桶的气味,在狭窄的弄堂里弥漫。女人们端着木盆在公用水龙头下洗衣淘米,嘴皮子翻飞,交换着昨夜今晨最新鲜热辣的家长里短。
而今日,这琐碎的喧嚣里,悄然混入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谈资。
“哎,你听说了没?火葬场老蔫家那个小子,邪门得很嘞!” 一个穿着蓝布褂子、头发用网兜兜得紧紧的中年妇人,一边用力搓着木盆里的床单,一边神秘兮兮地对隔壁的婆娘说道。
“哪个?就是那个闷葫芦老蔫?他不是讨了个来历不明的老婆,还带了个拖油瓶?” 隔壁婆娘停下捶打衣服的木棒,凑近了些,脸上满是好奇。
“就是那个小的!叫随风的,才五六岁模样!” 蓝布褂妇人压低了声音,仿佛怕被什么听去,“早上我家那皮猴子回来学舌,说他们追只鸡,追到老蔫家门口,那鸡吓疯了似的窜进去了。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被老蔫打出来了?”
“嗨!老蔫都没动手!” 妇人一拍大腿,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对方脸上,“是那个小娃子!就站在那里,手这么虚虚一按——喏,就这样,”她学着记忆中顽童描述的样子比划了一下,“那疯鸡就像被施了定身法,立马就老实了!不叫也不跑,乖乖让那娃子摸头!”
“真的假的?吹牛吧!” 隔壁婆娘瞪大了眼,一脸不信,“五六岁的娃,毛都没长齐,能有这本事?”
“我起初也不信啊!可我家那混小子赌咒发誓,说好几个娃都看见了!还说那娃子跟鸡说了几句话,那鸡就自己乖乖走出去了!你说邪不邪门?” 蓝布褂妇人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亲眼所见。
“哎呀妈呀……” 隔壁婆娘倒吸一口凉气,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火葬场那地方,本来就阴气重……这娃子别是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还是说……那老蔫讨回来的女人,根本就不是……”
她没把话说完,但那未尽之语里的揣测和恐惧,两个妇人都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眼神里混杂着猎奇的兴奋和莫名的忌惮。
类似的对话,在接下来的半天里,如同投入池塘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在水龙头边,在菜市场里,在麻将馆的角落……
“听说了吗?老蔫家那孩子,会定鸡!”
“何止定鸡!我听王婆子说,那孩子眼睛亮得吓人,能看透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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