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随风却没有坐下,而是打量着秦佩兰,轻声说:秦小姐刚才哭过?
秦佩兰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眼角:没...没有啊。
眼角还红着呢。陈随风的声音很温和,若是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上忙。
秦佩兰勉强笑了笑:陈小姐说笑了,我很好。
陈随风也不坚持,在理发椅上坐下:那就麻烦秦小姐给我剪个短发吧,越短越好。
短发?秦佩兰有些惊讶。这个时代的女性大多留长发,剪短发需要很大的勇气。
对,短发。陈随风看着镜中的自己,告别过去,重新开始。
秦佩兰的心被这句话触动了一下。她拿起剪刀,开始为陈随风理发。
秦小姐在这里开店多久了?陈随风问道。
快一年了。
生意还好吗?
还过得去。秦佩兰轻声说,至少能养活自己。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mostly 是陈随风问,秦佩兰答。但奇怪的是,秦佩兰并不觉得被冒犯,反而觉得这个陌生女子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剪完头发,陈随风看着镜中利落的短发,满意地点点头:秦小姐手艺真好。
她付了钱,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看着秦佩兰说:秦小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说。
您眉间有郁结之气,恐是心中有事难以排解。陈随风的声音很轻,若是信得过我,不妨说出来,或许我能为您分忧。
秦佩兰怔住了。这个初次见面的女子,竟能一眼看穿她的心事。
她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向一个陌生人倾诉。但看着陈随风真诚的眼神,她最终还是开了口。
不瞒陈小姐,我...我确实有些烦心事。
她简单说了苏曼娘来找她的事,但没有提及丈夫在织造局的背景。
陈随风静静地听着,不时点头。等秦佩兰说完,她才开口:赵太太这个人,我略有耳闻。秦小姐不与她深交,是明智之举。
可是...秦佩兰叹了口气,我担心她不会轻易罢休。
那就更要坚定立场。陈随风说,有些人,你退一步,她就会进十步。
秦佩兰苦笑着点点头。这个道理她何尝不懂,但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又能强硬到哪里去?
陈随风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秦小姐不必过分担忧。这世上,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些仗势欺人的人,迟早会付出代价。
她的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秦佩兰看着她,忽然觉得心头轻松了不少。
谢谢陈小姐开导。
举手之劳。陈随风站起身,我该走了。秦小姐若有什么事,可以到殡仪馆后院找我。我暂住在那里。
秦佩兰送她到门口,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疑惑。这个陈随风,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给人一种如此特别的感觉?
回到二楼的小房间,秦佩兰再次打开那个木盒,看着照片中的丈夫。
你常说,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她轻声自语,或许,这个陈小姐就是你说的那种好人吧。
窗外,雨终于下了起来。雨点敲打着玻璃,像是在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痕。
秦佩兰擦干眼泪,将照片小心地收好。无论如何,生活还要继续。她要像丈夫希望的那样,好好地活下去。
而在这个时候,走出理发厅的陈随风,回头望了一眼的招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秦佩兰...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在前世的记忆中,这个女人曾经是珍鸽少有的几个朋友之一。在珍鸽最困难的时候,只有秦佩兰没有看不起她,还偷偷接济过她。
如今看来,秦佩兰自己的日子也不好过。
陈随风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任由雨点打在脸上。
尚意随风,教化人心。或许,帮助秦佩兰这样的善良之人,就是她使命的一部分。
至于苏曼娘...陈随风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那个女人,果然开始不安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