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小年夜。上海滩飘起了细雪,洁白的雪花覆盖了赵府屋顶的青瓦,也给院中的枯枝披上了银装。
苏曼娘坐在暖阁里,手中缝制着一件红色的小棉袄,这是准备给孩子过年穿的。炉火噼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炭香和药香。
老嬷嬷端着一碗燕窝进来:太太,该进补了。
苏曼娘放下针线,接过碗。自从赵文远失踪后,她的日子反而过得比以前舒心。邻居们的关照,陈随风的医治,让她的孕期过得相当平稳。
然而,这份平静在今天被打破了。
嬷嬷,苏曼娘轻声问,今天是不是...珍鸽的生日?
老嬷嬷的手微微一颤:太太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梦见她了,苏曼娘的眼神有些恍惚,她穿着最喜欢的藕荷色旗袍,站在梅树下对我笑...
老嬷嬷叹了口气:是啊,今天是珍鸽夫人的生辰。要是她还活着,该三十八岁了。
苏曼娘的手抚上高高隆起的腹部,心中涌起一阵酸楚。如果珍鸽还活着,现在该是怎样的光景?
傍晚时分,雪下得更大了。苏曼娘正准备用晚膳,前院突然传来敲门声。老嬷嬷去应门,很快神色慌张地回来。
太太...老爷...老爷回来了!
苏曼娘手中的汤匙一声掉在桌上。她扶着桌子站起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文远裹着一件半旧的大衣,胡子拉碴地走进来,整个人瘦了一大圈,眼窝深陷,但眼神中却闪着一种异样的光芒。
曼娘。他的声音沙哑。
苏曼娘呆呆地看着他,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这几个月来,她每天都在盼着他回来,可当他真的站在面前时,心中却只有恐惧。
你...你这些日子去哪了?她颤声问。
赵文远没有回答,而是盯着她隆起的腹部:孩子还好吗?
还好...苏曼娘下意识地护住肚子。
赵文远在桌前坐下,自顾自地盛了一碗饭,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看着他狼狈的吃相,苏曼娘心中五味杂陈。
文远,她小心翼翼地问,织造局那边...解决了吗?
赵文远的手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解决了。
怎么解决的?
这你不用管。赵文远放下碗,抹了抹嘴,我听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陈随风很照顾你?
苏曼娘的心猛地一沉:陈小姐...她只是来给我诊脉...
诊脉?赵文远冷笑,还帮你还了八万大洋的债?她对你可真好啊。
他的语气中充满讽刺,让苏曼娘不寒而栗。
文远,你听我解释...
不必解释。赵文远站起身,在房间里踱步,我这次回来,就是要跟这个陈随风做个了断。
苏曼娘惊恐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赵文远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抹狞笑:她不是喜欢装神医吗?我要让她身败名裂!
不行!苏曼娘脱口而出,陈小姐她...她是好人...
好人?赵文远猛地转身,一巴掌扇在苏曼娘脸上,贱人!你是不是也跟她有一腿?
苏曼娘被打得踉跄几步,幸亏老嬷嬷及时扶住。腹中的孩子受到惊吓,剧烈地踢动起来。
老爷息怒!老嬷嬷跪地求情,太太怀着身子,经不起啊!
赵文远看着苏曼娘痛苦的表情,这才稍微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些:曼娘,我这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那个陈随风处处跟我作对,不除掉她,赵家永无宁日。
苏曼娘靠在嬷嬷身上,泪流满面:文远,收手吧...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赵文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住在这么个破宅子里,靠女人施舍度日,这叫好?
他走到苏曼娘面前,蹲下身,语气突然变得温柔:曼娘,你相信我。只要除掉陈随风,我就能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到时候,咱们的孩子就能过上最好的生活。
苏曼娘看着他疯狂的眼神,心中充满了绝望。她知道,赵文远已经走火入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