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心潮澎湃,恶念丛生,几乎要立刻冲出门去寻那瞎子时,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赵文远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来,脸色灰败,眼窝深陷,一身酒气混着劣质烟草的味道,熏得苏曼娘直皱眉。他今日似乎输了不少,心情极差,看见苏曼娘站在堂屋中央,脸色不善,便没好气地吼道:“杵在这里当门神啊?丧着张脸给谁看?老子还没死呢!”
若在平时,苏曼娘或许还会收敛几分,小心应付。但此刻,她满腔的怨毒正无处发泄,赵文远的斥骂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线。
“你吼什么吼!”苏曼娘猛地转过身,尖利的声音划破了屋内的沉寂,她指着赵文远的鼻子,五官因为愤怒而扭曲,“你看看你!整天就知道喝喝喝,赌赌赌!生意做一桩黄一桩!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你还有脸回来跟我吼?你看看人家珍鸽!再看看秦佩兰!哪个女人不比我会捞钱?哪个男人不比你赵文远有本事?我嫁给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她口不择言,将心中所有的不满和怨恨都倾泻而出,尤其是提到“珍鸽”两个字时,那语气中的恨意几乎凝成了实质。
赵文远本就心情恶劣,被她这一通连珠炮似的指责骂得火冒三丈,尤其是听到她拿自己跟珍鸽(前身)和秦佩兰比较,更是触了他的逆鳞。他猛地抬手,“啪”一声脆响,一记重重的耳光掴在了苏曼娘的脸上!
苏曼娘被打得一个趔趄,撞在身后的桌角上,半边脸颊瞬间红肿起来,耳朵里嗡嗡作响。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赵文远,眼中充满了震惊、屈辱,还有滔天的恨意。
“贱人!你敢再说一遍?”赵文远面目狰狞,指着她的鼻子骂道,“老子生意不顺,还不是你这丧门星方的?再敢啰嗦,就给老子滚!”
说完,他不再看苏曼娘一眼,怒气冲冲地摔门进了里屋。
苏曼娘瘫坐在地上,脸颊火辣辣地疼,但心里的恨意却比这疼痛强烈百倍、千倍!她看着里屋紧闭的房门,眼神阴鸷得如同淬了毒的匕首。
赵文远!珍鸽!秦佩兰!许秀娥!还有那个小妖孽!你们等着!你们都给我等着!
她扶着桌子,慢慢地、挣扎着站起身。脸上的红肿和疼痛,更加坚定了她实施那个恶毒计划的决心。她不再犹豫,回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仔细地用脂粉掩盖住脸上的指印和红肿,又换了一身不起眼的深灰色布裙,用头巾包住了头脸。
她要去城南,去找那个瞎子。无论花多少钱,无论用什么方法,她一定要让珍鸽和那个小孽种,付出代价!
一股阴冷刺骨的寒意,随着她悄无声息地溜出家门,融入了上海滩华灯初上的暮色里。这暗咒,已然在她心中生根发芽,只待找到那污秽的土壤,便要开出最恶毒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