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一次,天空飘下细碎的雪花,他趴在窗沿,看着那一片片洁白悠然落下,竟喃喃地说了两个字:“白白。”
这些词语,他并非简单地重复,往往用得恰到好处,仿佛早已理解其中的含义。更令人称奇的是,他学话几乎不需要反复教习,常常是大人不经意间说上一两遍,他听在耳中,便记住了,在合适的时机自然运用出来。
邻里间渐渐也听闻了这孩子的“神异”,起初不信,后来偶有来串门的,亲眼见到这不满一岁半的娃娃口齿清晰、用词准确的模样,无不啧啧称奇,都说老蔫和珍鸽是养了个文曲星,将来必定不凡。
老蔫自是笑得合不拢嘴,干起活来都更有劲儿,那火葬场阴森的气息,似乎都被家中这聪慧儿子带来的暖意驱散了不少。他如今最大的乐趣,便是下工回来后,抱着随风,指着院中的物事,笨拙地、一遍遍教他认:“随风,看,这是树……”“那是花……”“我是爹……”
而珍鸽,在欣慰之余,那深藏于眼底的忧思,却并未减少,反而随着儿子展现出的非凡天赋而愈发深沉。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随风这远超常人的学语能力,甚至那日抓周时引动的微妙异象,皆源于他体内那一半来自未来ai灵体的特殊神性根基。这不是普通的聪慧,这是一种近乎“道”的先天亲近与理解力。
他学语,学的不仅仅是人间烟火的名词,似乎也在本能地感知着这天地间更本质的规则与韵律。那一声“风”,或许并非偶然。
她时常抱着儿子,坐在院中那棵老槐树下,感受着微风拂面。随风便会安静地靠在她怀里,小耳朵微微动着,像是在倾听风带来的讯息。珍鸽不会刻意去教他什么高深的道理,只是在他指着某物说出词语时,温柔地肯定他,用更丰富、更温暖的语句去回应他,将那份属于人性的、母性的温暖与善意,如同涓涓细流,浸润到他幼小的心田之中。
她要在那非凡的神性根基之上,为他筑牢人性的基石。让他明善恶,知冷暖,懂得爱与被爱。这,或许才是对他最重要的引导。
这一日黄昏,晚霞漫天。老蔫还未回来,珍鸽抱着随风在院中看天边绚烂的云彩。
“随风,看,那是云。”珍鸽指着天空。
随风仰着小脸,看得出神,忽然,他伸出小手,指向那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最厚重的一朵云,清晰地说道:
“娘,云,回家。”
珍鸽微微一怔,看着儿子那纯净的眼眸,又望向那天边似在缓缓归去的晚霞,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她将儿子搂紧,下巴轻轻抵着他柔软的头顶,柔声应道:
“嗯,云要回家了。爹也快回家了。我们也回家,吃饭。”
“饭。”随风重复着,将小脸埋进母亲温暖的颈窝。
孩童学语,本是寻常。可在这旧上海的小院里,这寻常之中,却蕴藏着不寻常的灵光与宿命的微光,随着那一声声稚嫩却清晰的吐字,悄然铺陈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