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在大堂里回荡,带着金石之音,震得薛怀义耳膜嗡嗡作响,也隐隐传到了躲在楼梯拐角或房门后偷听的姑娘们耳中,让她们个个屏住了呼吸。
“我改革‘兰香阁’,开办‘佩兰酒店’,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我秦佩兰一个人吗?” 秦佩兰目光扫过那些隐约可见的偷听身影,声音带着一种痛心疾首的凛然,“我是为了给大家,也包括你薛怀义,找一条能走得长远的、干净体面的路!不用再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窑姐儿’、‘吃软饭的’!不用等到人老珠黄、疾病缠身时,流落街头,无人问津!”
“可你呢?” 她重新将目光钉在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薛怀义身上,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厌恶,“你不仅不思进取,不愿与我同舟共济,反而在背后煽风点火,散布谣言,动摇军心!你生怕这酒店开成了,生怕姐妹们有了好出路,就显得你无能,就显得你只会靠着皮囊和嘴皮子混日子!你是不是还做着‘兰香阁’永远存在,你能永远当我秦佩兰身边那个不事生产、只会哄人开心的‘薛少爷’的美梦?!”
这番话,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将薛怀义那点龌龊心思解剖得淋漓尽致,血淋淋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薛怀义被她骂得体无完肤,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羞愤交加,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告诉你,薛怀义!” 秦佩兰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兰香阁’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秦佩兰,也绝不会再走回头路!这‘佩兰酒店’,我开定了!愿意跟着我往前走的,我秦佩兰绝不会亏待!至于你——”
她顿了顿,眼神冰冷如霜,下达了最后的判决:“既然你觉得新酒店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既然你心心念念着旧日的‘自在’,那好,从今天起,你与我秦佩兰,桥归桥,路归路!带上你的东西,给我滚出这里!我这儿,不留搬弄是非、祸乱人心的小人!”
“滚”字出口,如同惊雷炸响。
薛怀义彻底傻了,他没想到秦佩兰竟然如此决绝,直接要将他扫地出门!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住秦佩兰的腿,涕泪横流地哀求:“佩兰!佩兰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猪油蒙了心,是我胡说八道!你原谅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别赶我走……”
秦佩兰看着他这副摇尾乞怜的丑态,眼中没有半分动容,只有更深的厌倦。她用力抽回自己的腿,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情分?” 她冷笑一声,“早在你开始搬弄口舌、算计姐妹的那一刻起,那点情分,就已经被你亲手耗尽了!来人!”
两个平日里负责杂役、身强力壮的男工应声而出。
“看着薛少爷收拾好东西,‘送’他出去。” 秦佩兰背过身,不再看地上那个狼狈不堪的男人,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从今往后,不许他再踏进‘佩兰酒店’半步!”
薛怀义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瘫软在地,面如死灰。他知道,一切都完了。在那些昔日对他奉承、如今却带着复杂目光注视着他的姑娘们面前,他最后的体面和倚仗,都被秦佩兰这番毫不留情的斥责与驱逐,击得粉碎。
他被两个男工半扶半拖地“请”了出去,背影狼狈,如同丧家之犬。
大堂里重归寂静,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隐没了。秦佩兰独自站在那里,背影挺直,仿佛刚才那场疾风骤雨并未发生。但所有人都知道,经此一事,“佩兰酒店”内部潜藏的暗流被强行肃清,秦佩兰的权威,也以这样一种决绝的方式,牢牢树立了起来。改革之路,容不得半分犹豫和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