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如同冰冷的针,刺破了王婆子最后一点侥幸。她偷偷抬眼,瞥见赵明德案上那卷熟悉的油布包,又感受到曼娘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再想到自己可能被当成曼娘的同谋重判,吓得魂飞魄散。
是抱住曼娘这艘必沉的破船一起死,还是抓住机会减轻罪责?答案显而易见!
王婆子猛地磕下头去,带着哭腔喊道:“青天大老爷明鉴!与小的接洽、给小的银钱、让小的去找黑泥鳅的,一直都是曼娘奶奶!是她!全是她!文远老爷对此事一概不知!小的之前隐瞒,是……是受了曼娘的威胁!她说不照做就要杀了小的全家啊!小的冤枉啊!”
她这一反水,如同釜底抽薪,彻底将曼娘孤零零地暴露在了公堂之上。
“你……你这老虔婆!血口喷人!”曼娘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婆子,目眦欲裂。
“黑泥鳅!”赵明德不再理会曼娘的叫嚣,转向另一关键人证,“王婆子所言,可是实情?指使你的人,究竟是谁?!”
黑泥鳅是个泼皮,但更是个识时务的。眼见王婆子都反水了,曼娘明显已经失势,他哪里还会替她隐瞒?连忙磕头如捣蒜:“回大老爷!是王婆子找的小的!银钱也是她给的!说是曼娘奶奶的意思,要烧了‘悦来居’和秀娥绣坊!小的从未见过文远老爷!小的句句属实!”
三人的供词,在这一刻,除了曼娘毫无根据的攀咬,其余皆清晰地指向了她自己。人证(王婆子、黑泥鳅)物证(银票首饰、丝帕、书信残片)形成了一条完整的链条,将她牢牢地钉死在了主谋的位置上。
曼娘孤立无援,看着背叛自己的王婆子,看着磕头求饶的黑泥鳅,看着堂上面无表情的赵明德,还有堂外那些指指点点的、充满鄙夷的目光……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最后一点力气也被抽空。她瘫软在地,连咒骂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赵明德看着堂下已然明朗的局势,心中松了口气。这些证词,有利地理清了案件的主从关系,将罪责准确地定在了曼娘身上,避免了案件向更复杂的官场倾轧方向发展,也符合他之前收到的“恶首已惩,余者可从宽”的暗示。
他惊堂木再响,声震屋瓦:“案情已然明朗!曼娘为主谋,证据确凿,且公堂之上攀咬朝廷命官,罪加一等!王婆子、黑泥鳅为从犯,亦罪责难逃!依律……”
最终的判决已无悬念。而对珍鸽、佩兰、秀娥而言,这堂上的证词,如同一阵清风,吹散了萦绕在她们头顶的阴霾,让真相大白于天下,也让正义的天平,稳稳地倾向了善良的一方。这有力的证词,不仅是法律的胜利,更是人心与算计在公堂之上的一次清晰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