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罗汉寺街附近一栋不起眼的二层小楼。
这里是军统的一处秘密监视点。
窗户被厚厚的帘布遮挡，只留下一条缝隙，一架德制望远镜静静地对准不远处的军政部大楼。
行动组长陈海放下望远镜，揉了揉有些发胀的眼睛，对身后坐在阴影里的男人低声道：
“处座，目标已经返回办公室，情报确认送出。”
被称作处座的男人，是军统局本部行动处的副处长，沈怀舟。
他指尖夹着一支香烟，烟雾袅袅升起，面容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
“过程都记录清楚了？”沈怀舟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陈海指了指旁边桌上的一台便携式录音机和几页记录纸：
“清清楚楚~！张明宇，化名‘夜枭’，小鬼子特高课资深潜伏人员。
于今日下午两点四十分，利用何部长参加联席会议的空档，使用专业开锁工具潜入部长办公室，窃取了一份名为《宪兵第一特种师体能及战术进阶训练纲要（试行稿）》的文件。
在其办公室内用微型相机完成拍摄，于当晚七点十五分，将藏有胶卷的死信箱置于南岸预定点。”
沈怀舟轻轻吐出一口烟圈：“手法老练，心理素质过硬，是个高手。通知下去，准备收网，连同他今天接触过的所有可疑人员，一并控制。”
“是！”陈海立正，转身就要去传达命令。
沈怀舟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等等……”
陈海停下脚步，面露疑惑。
沈怀舟掐灭了烟头，站起身走到窗前，透过缝隙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抓捕计划暂缓。我去请示一下局长与何部长。”
半小时后，何应钦官邸书房。
何应钦穿着舒适的便服，听完沈怀舟的详细汇报，脸上非但没有怒容，反而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怀舟，你的意思是，这个‘夜枭’，把我桌上那份训练纲要给抄走了？”
“是的，部长~！证据确凿~！”沈怀舟恭敬回答：“按照程序，我们应该立即实施抓捕，深挖其背后的情报网络。”
何应钦摆了摆手，走到书桌前，拿起一份样式相同的牛皮纸文件，在手里掂了掂，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抓他？不急~！他想要就让他拿去好了。”
沈怀舟微微一愣：“部长的意思是？”
“你知道这份东西，当初在宪兵司令部试用了多久吗？”何应钦不答反问。
“属下不知。”
何应钦伸出两根手指：
“一周~！就一周时间~！参与试验的一个加强连，一百二十号人，非战斗减员超过六十，直接累趴下四十多个，还有几个进了医院急救，差点没救回来。减员率超过百分之五十。”
沈怀舟倒吸一口凉气。
他虽是特工，但对军事训练也有基本了解。
一周百分之五十的非战斗减员，这根本不是训练，这是谋杀。
何应钦将文件随手丢回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这东西，看着唬人，什么极限体能、超负荷战术协同、高强度心理抗压……指标定得是高，高到天上去了。
可它压根就不是给普通部队用的。
没有配套的恢复手段，没有科学的营养支撑，没有严格的生理监控，更没有那种…
嗯~！说不清道不明的‘底子’去打基础，谁练谁死。”
他看向沈怀舟，眼神锐利：
“昆明那边能练出精兵，靠的绝不仅仅是这纸面上的东西。
这里面肯定有别的不传之秘，是这大纲里没写的。
小鬼子只拿到这个空壳子，以为是得了宝贝…”
说到这里，何应钦冷笑一声：
“让他们练！我倒是很想看看，他们用这套法子，能把他们那些所谓的‘精锐’，练成什么鬼样子。
这比抓一个两个间谍，有意思多了。”
沈怀舟瞬间明白了何应钦的意图——将计就计，借刀杀人。
一份有缺陷的、近乎致命的训练大纲，如果被敌人奉为圭臬，其造成的破坏，可能远超一次成功的谍报破坏。
“属下明白了。监视继续，暂不抓捕。”
何应钦补充道：“不仅不抓，还要让他立点功。让他动起来，让他能接触到更多的人，调动更多的资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