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冬日的阳光，带着高原特有的明澈，透过远征军指挥部办公室的木格窗，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严明翊站在巨大的滇缅战区沙盘前，眉头微蹙，手中的铅笔在一处代表小鬼子前哨站的位置轻轻敲击着。副官轻声报告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司令，军统方面派来的协调员到了，这是调令。”
严明翊头也没抬，目光依旧锁定在沙盘上错综复杂的等高线和兵力标识上：“知道了，安排她去电讯科对接…”他话音未落，一个清亮而熟悉的女声在门口响起。
“严司令，别来无恙。”
严明翊抬起头，看到宫丽站在门口。
她穿着一身合体的军统制服，风纪扣扣得一丝不苟，帽檐下露出的脸庞清瘦了些，但眼神明亮，带着长途跋涉后的风尘，也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干练。
他确实有些意外，没想到戴笠派来的专项协调员会是她。
“宫少校？”严明翊放下铅笔，表情迅速恢复了惯常的冷静：“没想到是你。”
宫丽走进来，利落地敬了个礼，随即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
“职部宫丽，奉军统局本部命令，前来执行与贵部之专项情报协调及密电码升级任务。这是具体工作纲要和新的密码本移交清单。”
她的语气公事公办，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严明翊接过文件，快速浏览了一下。
内容很具体，涉及双方联络频率、呼号变更、新型加密算法的启用流程，以及针对小鬼子最近频繁更换的“紫密”变种进行联合破译的协作机制。
宫丽不等严明翊发问，便主动说道：
“目前我部与前线部队的电文往来，有时会出现因加密等级或译电标准不统一导致的延迟甚至误判。”
一边说一边指向沙盘上几个关键节点：
“尤其是在怒江西岸的游击区，通讯条件恶劣，电文必须力求简洁、准确，加密方式也需要适应其低功耗、短时发射的特点。
我初步研究了近期往来电文的编码结构和冗余度，认为可以在保证安全性的前提下，将常规通报类电文的编码效率提升百分之十五到二十。”
她语速平稳，用词专业，一下子就将谈话拉到了严明翊最熟悉的领域。
严明翊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落在沙盘上她所指的位置。
他不得不承认，宫丽提出的问题确实存在，而且她的解决方案听起来具备可操作性。
“效率提升的数据，有详细测算依据吗？”严明翊问道，语气缓和了一些。
“有~！基于近三个月双方往来的一千二百份有效电文样本进行的统计分析，草案在这里。”宫丽立刻又从公文包中取出几页写满数据和符号的纸张。
严明翊接过，仔细看了片刻。
数据详实，逻辑清晰。
他抬起头：
“好，这件事由你负责牵头，我会让通讯参谋全力配合。密码本移交和启用流程，按计划进行，务必确保绝对安全。”
“是！参谋长！”宫丽再次敬礼，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亮光。第一步，用专业能力引起他的重视，达到了。
接下来的几天，宫丽几乎泡在了指挥部的电讯室和分配给她的临时办公室里。
她带来的技术小组效率很高，新的密码本和加密规程很快在核心部门部署下去。
宫丽本人则花了大量时间监听小鬼子的无线电通讯，分析其信号特征和密码规律。
工作上的默契在一次次有效的互动中逐渐建立。
宫丽开始尝试创造一些非工作场合的接触。
有时是晚饭后，以散步讨论问题为由，与严明翊在指挥部外的小路上走一段；
有时是以请教战术分析的名义，在他相对空闲时去办公室找他。
交谈的内容，渐渐地从纯粹的军事，偶尔会滑向更个人的领域。
她会不经意间向严明翊询问南京保卫战的事情，或者问起徐州会战期间他战斗的细节。
严明翊起初总是简短回应，或刻意将话题拉回公务，但在宫丽坦诚且恰到好处的引导下，他偶尔也会说上一两句当年的感受。
宫丽懂得适可而止，每次接触都保持在得体范围内，既不显得过于急切，又明确地传递出超越同事关系的关注。
她能感觉到严明翊内心的审慎和挣扎，他肩上的担子太重，所处的环境也太复杂，让他不敢轻易接纳一份感情。
转机发生在一个深夜。
为了侦破一个小鬼子谍报网，指挥部的核心人员都在连夜奋战，核对最后的情报和作战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