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北碧府,一处隐蔽在山林间的木质建筑内,小鬼子第二十八军司令部。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汗味、霉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颓败气息。
昏黄的煤油灯光映照着一张张布满油汗、眼窝深陷的脸。
第二十八军司令官樱井省三中将背对着门口,站在一张大幅的泰缅边境地图前,他的背影显得有些佝偻。
参谋长木村少将拿着一份刚刚汇总完毕的报表,脚步沉重地走到樱井身后。
纸张在他手中发出轻微的颤抖声。
木村的声音干涩:“司令官阁下,这是截至今日凌晨的各部人员、物资状况汇总。”
樱井没有转身,只是低沉地说:“念。”
木村深吸一口气,开始汇报:“我军现有总兵力,一万二千八百四十三人。其中具备完整战斗力的,不足一万人。”
樱井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
损失早已知道,但如此精确而残酷的数字再次被念出,依然刺痛神经。
木村继续念道:“过去三周,日均非战斗减员与战斗减员合计在五十到一百人之间浮动。
主要损耗点如下:第一,大夏远征军‘特二师’持续不断的袭击。
夜间渗透摸哨、小股伏击运输队、冷枪冷炮骚扰。这类袭击往往造成我方十数人伤亡后,敌人便迅速撤离,我们无法组织有效反击。累计因此伤亡一千九百余人。”
随着报告,木村的语气变得更加沉重:
“第二,疾病。疟疾发病率超过三成,重症者占一半以上。
痢疾、登革热、丛林溃疡、寄生虫感染……野战医院早已人满为患,奎宁和磺胺类药物三天前就已告罄。
目前登记在册的病员超过三千人,其中超过一千五百人完全丧失行动能力,过去一周因病死亡人数为两百二十七人。疾病造成的非战斗减员,是战斗伤亡的两倍以上。”
一名作战参谋忍不住低声道:“很多士兵高烧时都在胡言乱语,喊着‘炮击’、‘敌人来了’……”
木村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继续念出更令人心悸的内容:
“第三,精神崩溃迹象增多。本周已发生了几十起起‘自决’事件。
此外有三起哨兵或小股巡逻队擅自脱离阵地、逃入丛林不知所踪的记录。
部队士气……极度低落,士兵普遍存在严重的睡眠不足和神经衰弱症状,对面大夏军队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不必要的警报和胡乱射击,浪费本就紧张的弹药。”
樱井终于缓缓转过身,他的脸色在油灯下显得蜡黄,眼袋浮肿:“物资呢?”
木村翻了一页:“主食(大米)库存仅够维持全军七天。罐头、鱼干等副食已基本消耗完毕。
药品,如前述,严重短缺,弹药方面,步枪子弹尚可支撑一次中等规模防御作战,但关键支援火力弹药奇缺。
步兵炮炮弹存量不足三个基数,迫击炮弹不足两个基数,燃料只够保障司令部及少量机动车辆使用五天。”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指挥部。
一位联队长级别的军官沙哑开口:
“司令官阁下,各大队、中队普遍缺编严重。我的联队,满编应有两千八百人,现有一千一百余人,其中能持枪的只有八百多。
许多中队只剩下二三十人,却要防守原本一个小队负责的阵地。防线……到处都是窟窿。”
他的话引起了其他军官的共鸣,低沉的议论声响起,充满了焦虑和恐惧。
另一位军官说道:
“大夏人最近的活动模式变了,他们不再像之前那样频繁越境突袭,但他们的侦察兵几乎贴到了我们的鼻子底下!他们的迫击炮和重机枪阵地经常变换,骚扰的规模更大了。
这……这太像是大规模进攻前的最后侦察和火力试射了!”
“他们是在等我们彻底崩溃!等我们连枪都举不起来的时候,就会像潮水一样冲过边境,把我们全部包围歼灭在泰国!”一个年轻些的参谋情绪有些激动。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
所有人都意识到,第二十八军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
对面大夏军队的沉默和持续的压迫,比直接的进攻更让人胆寒。
他们毫不怀疑,一旦大夏远征军主力决定进攻,这条千疮百孔、士兵羸弱的防线会在几个小时内土崩瓦解,届时整个泰国北部将门户大开,而他们这些残兵败将的下场只有一个——全军覆没。
樱井省三的目光扫过手下这些曾经骄狂,但现在却满是惊惶的脸。
他知道求援电报早已发过多次,但这一次必须用最绝望、最严厉的措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