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走了。”
这五个字在寂静的山洞中回荡,如同判决,又似恩赦。黑衣人猛地一震,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死死盯住火光对面的艾菲斯——他竟真的要放自己走?
他眼中瞬间涌起狂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哪怕说出真相,也难逃灭口的命运,但他又不得不去赌那么一丝生还的可能。
眼前的这位魔法师,竟真的遵守了以光明女神之名立下的誓言——不杀他,也不将他交给任何人。
艾菲斯身形轮廓在篝火跳动的光影中显得模糊而深不可测,他没有再多看黑衣人一眼,只是微微侧身,让出通往洞口的路径。
而那三枚曾如监牢般将他围困的白色光球,在话音落下的刹那,悄然黯淡、消散,无声无息地化为虚无——那是警戒的解除,也是放行的信号。
“记住你的话。”艾菲斯的声音再次响起,低沉而冰冷,像从地底深处传来,“也记住我的誓言。若你敢将今日之事泄露一字,或再踏入霍曼领一步……我不只会找到你。”
他的目光如冰刃般刺穿空气,直钉入黑衣人灵魂深处:
“我会让你们一家,将永生永世,活在地狱之中。”
黑衣人浑身发抖,冷汗浸透内衫,可心底的求生欲却压倒了一切。他连连点头,声音颤抖:“我……我绝不会说……绝不会回来……”
然后,他开始缓缓后退,双眼死死盯着艾菲斯,生怕对方突然暴起发动攻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脚掌贴着地面,生怕发出一丝声响。
直到他退到山洞中段,确认艾菲斯仍静立原地,毫无动作——他猛地转身,拔腿狂奔!
洞口就在前方,月光从出口洒入,映出一片银白的光晕,仿佛自由的召唤,他拼尽全力,向着洞口跑去。
“怎么……还没到?”
明明洞口就在十几步之外,正常几步便可冲出,可他却感觉双腿如陷泥沼,每一步都像踩在虚空之中距离非但没有缩短,反而像是不断延伸。
明明只过了几息,却恍若跋涉了许久,那本应触手可及的出口,始终遥不可及。
他心中惊疑,伸手想要抓住洞口边缘的岩石借力,却发现手臂的移动竟慢得诡异,仿佛时间被拉长,空气变得粘稠,心跳声在耳中轰鸣。
然后黑衣人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
他低头看去,一柄匕首的刀尖从前胸透出,带出一蓬温热的血雾。
黑衣人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鲜血不断从嘴角涌出。他艰难地低头,看着胸前那截染血的刀锋,眼中满是震惊与不解。
然后,他的身体僵直一瞬,随即软软地向前倾倒,重重摔在山洞内潮湿的泥土上。尘埃微微扬起,又缓缓落下,覆盖在他尚睁着的眼睛上。
鲜血从胸前的致命伤处不断涌出,迅速浸透衣衫,在身下洇开一片暗红,与泥土混合成泥泞的褐黑色。他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似想抓住什么,最终却无力地摊开,彻底静止。
山洞内,剩下火堆的噼啪声,和那具逐渐冷却的躯体。
艾菲斯蹲下身,一手托住其肩背,将尸体缓缓拖向山洞深处,在潮湿的泥土上留下一道蜿蜒的暗红血痕,如同无声的控诉,
艾菲斯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黑衣人的一举一动,反复推演每一个细节——他的言辞、神态、颤抖的声线、眼中的恐惧,乃至那在火光下闪烁的泪水。他梳理和审视对方的每一句话,寻找其中的破绽与真实之间的缝隙。
一个行动如此老练、警觉如野兽般的斥候,怎么可能在清醒后立刻流露出那般真实的惶恐与哀求?每一个颤抖的声调,每一滴在火光下闪烁的泪水,都像是精心排练过的表演,又或是本能的求生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