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空洞在死寂世界的边缘缓缓闭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寂灭法身静静悬浮在虚空之中,空洞的眼眸望向眼前的世界。这里没有星辰,没有光芒,甚至没有破碎的废墟。只有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纯粹的、蠕动的黑暗。这黑暗并非宇宙的虚空,而是由最精纯的星渊污秽、无数被彻底吞噬消化的生灵怨念、以及被完全扭曲腐化的世界本源,混合而成的终极污染聚合体。
这是一个已经被暗辰之主的分坛彻底“消化”完毕的世界。所有物质、能量、生灵、乃至世界的法则框架,都已被转化为最纯粹、最恶毒的黑暗养分。这里不再有侵蚀的过程,只有污染完成后的“果实”,不断散发着吸引更多堕落与毁灭的波动,并作为连接星渊本源的稳定“污秽池”,为暗辰提供着持续的能量供给。
太虚之眼提供的信息流在寂灭法身意识中划过:污染完成度百分之百,世界结构彻底崩坏,无任何生命反应,无任何可净化残留物,存在本身即为污染源。建议处理方式:彻底湮灭,归于虚无。
这正是寂灭法身被分配到此处的目的。秩序道身去那些尚有挽救余地的世界,而他,负责处理这些已经“无药可救”的终极污染区。
“执行‘寂灭净化’协议。目标:彻底抹除本区域污染存在。”寂灭法身冰冷的意念响起,没有情感,只有绝对的指令。
他没有像秩序道身那样大张旗鼓地展开领域。相反,他周身的灰暗光芒更加内敛,整个身影仿佛变得愈发透明、虚幻,如同即将消散的幽灵。他缓缓向着那片蠕动的黑暗海洋中心飘去。
黑暗似乎察觉到了“异物”的入侵。平静的黑暗表面骤然沸腾起来,无数张由污秽能量凝聚而成的、痛苦扭曲的面孔从黑暗中浮现,发出无声的哀嚎与诅咒。粘稠的黑暗触手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从四面八方疯狂涌向寂灭法身,试图将他拖入永恒的污秽之中。
寂灭法身不闪不避,任由那些黑暗触手将他缠绕、包裹。触手接触到他灰暗躯体的瞬间,并没有像攻击其他生命那样进行侵蚀或吞噬,而是仿佛触碰到了绝对的“无”,表面的黑暗能量悄无声息地消散了一部分。寂灭法身的身影在层层黑暗包裹中,依旧稳定地向中心移动,所过之处,缠绕他的黑暗触手不断变细、变淡,最终化为虚无。
他就像一颗投入墨汁中的“消融剂”,自身并未被污染,反而在不断“消解”着接触到的污染。
很快,他抵达了这片黑暗海洋的核心区域。这里,污秽的浓度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黑暗几乎凝聚成了固态,形成一个不断搏动的、直径超过千里的巨大黑暗“心脏”。心脏表面布满了复杂而邪恶的符文,每一次搏动,都喷涌出海量的精纯污秽能量,并通过无数无形的通道,输送给遥远的暗辰之主。这里就是编号十三分坛的核心,也是这个死寂世界最后的“存在印记”。
无数更加粗大、蕴含更强侵蚀力的黑暗触须从黑暗心脏中爆射而出,如同囚笼般将寂灭法身彻底封死在中心。更有一道道混合着绝望、怨恨、疯狂等极致负面意念的精神冲击,如同潮水般轰击着他的“存在”本身,试图瓦解他的寂灭意境,将他同化为这污秽的一部分。
寂灭法身终于停下了脚步。他低头,看了看周围密不透风的黑暗囚笼,又看了看下方那搏动的巨大黑暗心脏。空洞的眼眸中,依旧没有任何情绪。
他缓缓抬起双手,掌心相对,置于胸前。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开始从他体内散发出来。那不是能量波动,也不是法则威压,而是一种更本质的、仿佛万物终点的意蕴——寂灭的意蕴。
“存在……即为负担。污秽……即为错误。”
“寂灭……乃众生平等之归宿,亦为错误之最终修正。”
他低声呢喃,声音飘渺,仿佛来自遥远的虚无。随着他的话语,他掌心之间,一点极其微小的、绝对黑暗的光点悄然浮现。
这光点出现的刹那,周围疯狂攻击的黑暗触须、汹涌的精神冲击,全都如同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壁,骤然停滞!就连下方那搏动的巨大黑暗心脏,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种源自本能的、超越理解的大恐怖,搏动的频率出现了紊乱!
“以此身为引,唤寂灭真意临世。”
寂灭法身双臂缓缓向外分开,那点绝对黑暗的光点随之被拉长,化作一道细如发丝、却仿佛能切断一切的灰暗细线。细线一端连接着他的左手掌心,另一端没入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