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倩元刚要上前,就听见旁边传来“咚”的一声轻响。是小乞丐——那孩子原本缩在柱子旁,看着母亲被砸、书生流血,浑身抖得像筛糠,此刻眼睛一翻,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细瘦的胳膊还保持着蜷缩的姿势。
“这小的也晕了!”一个汉子弯腰探了探孩子的鼻息,咋舌道。
另一个汉子脸色更沉了,踹了踹地上的木椽:
“别管这些了!我们只图财不害命,先把老牙婆抬走。”
可屋里算上苏倩元,一共四个汉子。两个要抬着妇人,两个要搬木头做担架,根本分不出人手照看卖花女和晕过去的小乞丐。
汉子们你看我、我看你,最终只能看向捂着伤口的书生:
“酸书生,过来搭把手!抬完木头,给你找块布包伤口!”
书生迟疑了一下,目光扫过地上昏迷的妇人,又落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卖花女身上,她正跪坐在地,一手抓着母亲的衣角,一手伸向晕过去的弟弟,却够不着,只能反复抹泪。
书生终究点了点头,用没受伤的右手攥住木头一端。
苏倩元见状,快步上前一把扶住木头另一端,掌心刚贴上粗糙的木面,就感觉到木头传来的沉坠感。她悄悄屈膝发力,将力道匀在腰腿上,避免让书生独自承重。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低喝出一声便开始使劲,粗木头被稳稳地抬离开地面——这根木头本是屋里的顶梁柱之一,常年承重让木质变得紧实,分量自然而然地比看着要重上数倍,他们二人刚抬起来这木头时就晃了晃。
木头的重量压在两人手上,木头重得书生掌心的伤口瞬间裂开,鲜血顺着指缝往外渗,滴在木头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他额角很快冒出细密的冷汗,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滑进衣领里,激得他打了个寒颤,却死死咬着牙没发出半点声响,只把下唇咬得泛白。
每走一步,木头的震颤就会传到掌心,伤口像是被钝器反复碾过,疼得他指尖发麻,可他每隔几步就会强撑着偏头,目光越过汉子们的肩膀,看向被两个汉子架着的妇人,那是他的“玉儿”她现在头歪着,不知是昏是醒,头发垂在脸前,连呼吸都看不真切。
苏倩元余光瞥见他的模样,悄悄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木头重心,尽量减轻他那边的重量。
木头的纹理硌得掌心发疼,她却顾不上这些,只牢牢扶着木头往前走,眼角的余光还得留意周围汉子的动静,他们正急着赶路,注意力都在妇人身上,倒没太留意她和书生的小动作。
卖花女还跪在地上,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断断续续的啜泣,嘴里反复念着:
“娘,你醒醒……阿弟,你别吓姐姐……”
苏倩元抬着木头往门口走,眼角余光瞥见卖花女不停颤抖的肩膀,又看了眼书生掌心不断渗出的血,顺着指缝滴在木头表面,积成小血珠,又顺着木纹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