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球背面，弗拉莫罗环形山阴影区。
这里永远背对地球，是太阳系中最安静的角落之一——至少在平时是这样。
而现在，这里热闹得像宇宙文明博览会。
最先抵达的是旅者的两架探测器，它们悬浮在距离月面五十公里的轨道上，谨慎地扫描着那个空间旋涡。旋涡直径已经扩大到三十米，内部透出的冷光在月壤上投下诡异跳动的影子。
接着是那艘用多个文明残骸拼接起来的“收集者”号。它大摇大摆地降落在环形山边缘，伸出七条机械臂开始就地采集月壤样本，完全无视旅者探测器的存在。
五分钟后，第三位客人抵达：一艘流线型、表面覆盖着液态金属光泽的飞船。它没有降落，也没有靠近旋涡，而是停在五百公里外的轨道上，释放出数百个微型探测球。每个探测球只有乒乓球大小，但扫描精度高得吓人。
“影族。”旅者的数据库弹出识别信息，“四级情报文明，擅长隐匿与渗透。危险等级：中等。”
收集者号显然也认出了对方。公共频道里响起那个粗糙的混合声音：“哟，偷窥狂也来了？怎么，想捡漏？”
影族飞船没有回应，只是那些微型探测球开始以某种规律排列，像是在布置一个监控网络。
第四位客人来得悄无声息——它根本没有实体，只是一团扭曲的光影，在月面投下一个不断变化的几何阴影。这团光影直接出现在旋涡正上方，开始用某种非电磁波的方式“触摸”空间结构。
“虚空行者。”旅者的逻辑核心警报等级提升到黄色，“五级能量文明分支，可局部操控空间参数。危险等级：高。”
收集者号似乎认识这个光影，机械臂的动作都谨慎了些：“老虚，你也对‘权限’感兴趣？”
被称为“老虚”的光影没有回答，但旋涡附近的空间突然泛起水波般的涟漪。这是它在测试空间稳定性。
第五、第六、第七位客人几乎同时抵达。
第五位是一颗直径三米的金属球，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推进器，却能在真空中自由移动。它一出现就开始高速自转，每转一圈就释放出一圈全频段扫描波。
“解析者文明，四级科技文明，擅长逆向工程与科技破解。”旅者更新数据库。
第六位是一团……生物质。像巨大的水母，半透明，在真空中缓缓飘浮，触须长达百米。它经过的地方，月面上会留下短暂的荧光痕迹。
“吞噬者群落分支，三级生物文明，擅长生物科技与基因改造。危险等级：低，但繁殖能力极强。”
第七位最奇怪——它根本不像飞船或生物，而是一个不断变换形状的多面体，每个面都在播放不同的影像片段：超新星爆发、黑洞合并、文明战争、甚至还有地球上的电视广告。
“记录者，等级不明，行为模式不可预测。”旅者的数据库里只有这么多信息。
短短半小时，七个来自不同文明、不同科技树、不同行为逻辑的“客人”，聚集在直径不到十公里的区域。
气氛微妙得像火药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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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宸家客厅。
全息投影悬浮在茶几上方，实时播放着月球背面的画面——当然，这不是常规监控，是陆宸用自己的感知重构出来的三维影像。
“还真来了七个。”陆宸盘腿坐在沙发上，手里抱着一桶爆米花，“比我想的还多两个。”
风聆蹲在旁边，淡金色的眼睛盯着投影，尤其是那团代表虚空行者的光影。地灵族记载过这个文明，它们曾经试图探索维度夹缝，结果整个先锋舰队都被时空乱流撕碎了。危险程度极高。
陆瑶也凑过来看，但她看到的画面被陆宸“过滤”过——在陆瑶眼里，这只是某个科幻大片的预告片特效。
“哥，这电影什么时候上映？”她好奇地问。
“快了快了。”陆宸递给她一把爆米花，“先看预告片。”
投影中，收集者号突然有了动作。
它的一根机械臂抬起，臂端不是工具或武器，而是一个……喇叭？
“咳咳，试音试音。”那个混合声音再次响起，这次语气正式了些，“各位，既然都来了，咱们按规矩办事。先报家门，再谈怎么分‘权限’。”
没人回应。
“啧，都没礼貌。”收集者号似乎也不在意，“那我先来：我，收集者3742号，来自‘废品回收联合会’，文明等级……算四级半吧。特长：拆东西和装东西。”
依然沉默。
“行吧，那我继续点名。”机械臂转向影族飞船，“那边那个液态金属，别装死，知道你听得见。影族不是最喜欢登记在册吗？报个名号。”
影族飞船沉默了三秒，然后发出一种金属摩擦般的合成音：“影族侦察单元q-77。目的：观察记录。”
“好，下一个。”机械臂转向虚空行者光影，“老虚，别摸空间了，摸坏了大家都进不去。”
光影停止了“触摸”，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在空中投射出一行闪烁的符文——那是某种高等文明的通用标识码。
“虚空行者，个体编号……算了看不懂。”收集者号转向金属球，“镜子球，该你了。”
金属球停止自转，表面浮现出一行文字：“解析者文明，分析单元ax-9。目的：获取样本。”
“水母，你呢？”
那团生物质挥舞着触须，发出一种通过震动传播的次声波：“吞噬者分支，孢子母体03。目的：增殖。”
“变形金刚，最后到你了。”
那个不断变换影像的多面体，所有面突然同时定格，播放同一段画面：一只地球上的蝴蝶破茧而出的慢镜头。然后恢复变换，没有其他表示。
“……行吧，文艺青年。”收集者号最后转向旅者的两架探测器，“至于你们两个五级的小破烂，没资格参与分配，当观众就好。有意见吗？”
旅者的探测器没有回应。
它们确实没资格——在场的最低都是四级文明代表，五级的旅者连平等对话的资格都没有。
这就是宇宙的残酷法则。
“好，既然都到齐了，咱们说正事。”收集者号的语气严肃起来，“这个空间裂隙，根据我的扫描，连通的是‘过去’——准确说，是三个月前那片空间被撕裂时的‘凝固瞬间’。里面有啥？可能有地灵族舰队的残骸，可能有撕裂空间的‘那种力量’的残留，也可能啥都没有，就是个陷阱。”
“但‘权限’的信号是真的，我检测到至少有八级文明的技术签名。”它顿了顿，“所以，我提议：合作探索，按贡献分配权限。谁赞成？谁反对？”
影族飞船：“赞成，但需要详细贡献评估标准。”
虚空行者光影投射出新符文：“赞成，但空间操作由我主导。”
解析者金属球：“赞成，但所有技术样本需共享。”
吞噬者水母：“赞成，但生物质样本归我。”
记录者多面体继续播放蝴蝶视频。
“好，那就这么定了。”收集者号似乎很满意，“现在，咱们先派个……先锋队进去探路。”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了旅者的两架探测器。
“五级的，给你们个机会。”收集者号的机械臂指了指旋涡，“进去探路，如果活着出来，允许你们分0.1%的权限。怎么样，很慷慨吧？”
旅者的逻辑核心在疯狂计算。
拒绝：可能被当场摧毁，概率89.3%。
接受：生还概率不足10%，但有机会接触八级文明技术，哪怕只有0.1%的权限，对母文明来说也是飞跃。
最终，它做出了选择。
一架探测器缓缓飞向旋涡。
另一架留在外面，作为数据中继——如果里面的探测器被毁，至少能把最后时刻的数据传回来。
所有势力都安静地看着。
就像在看一只被扔进深坑探路的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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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宸吃完了最后一颗爆米花。
“真可怜。”他评价道，但语气里没什么同情，“不过这就是宇宙法则——弱小就是原罪。”
风聆看着投影中那架缓缓没入旋涡的探测器，身体微微发抖。它想起了自己的舰队，想起了那种无力感。
陆宸瞥了它一眼，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放心，你跟它们不一样。你有靠山。”
风聆抬头看他。
“不过话说回来……”陆宸站起来，走到窗边，看向夜空中那轮明月，“这戏看得差不多了，该收尾了。”
他转身对陆瑶说：“瑶瑶，晚上想吃啥？点外卖还是我做？”
陆瑶愣了一下：“啊？现在？电影不是还没演完吗？”
“预告片看完了，正片等下次。”陆宸拿起手机开始翻外卖app，“披萨怎么样？还是火锅？”
“可是……”
“没有可是。”陆宸头也不抬，“你明天不是有课吗？早点吃完早点睡。”
陆瑶看看投影，又看看哥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说不上来。
风聆却明白了——陆宸要出手了。
但不是亲自去月球。
而是用更……省事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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