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07年6月10日,出发的早上。
在sci基地的大厅里早已没了前日的喧闹,取而代之的是行李箱轱辘滚动的声响和此起彼伏的叮嘱。一组的何风生(我)正帮王思宁把摄影包塞进登机箱,何居然和骆小乙在核对设备清单;二组的方尼坤拍着特雷西的肩膀,笑说这次罗兰岛的改造一定要抢在其他组前面;七组的邓海军嗓门最大,正喊着让组员们把换洗衣物都收进统一的蓝色收纳袋——从一组到十组,再到后勤组和法医尸骨复刻组,近百号人各自围在行李旁,有条不紊地收拾着最后一点东西,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点对行程的期待。
上午十点整,基地门外的空地上,三辆印着sci标志的大巴车早已停稳,麦乐和麦安正领着后勤组的人帮各组搬运行李。我刚把最后一个登机箱放上第一辆大巴,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熟悉的、带着哭腔的喊:“你们不准走!”
转头一看,郑军的表妹正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头发有些乱,怀里还抱着个皱巴巴的作业本,看到我们正在往大巴上装行李,眼睛瞬间就红了,冲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又开始了她标志性的大发雷霆:“我就知道你们要偷偷走!昨天说什么工作人员先去,今天就趁我不在装行李!你们答应我的!说以后带我去的!骗子!都是骗子!”
她一边喊一边使劲晃我的胳膊,眼泪掉得飞快,小脸上满是被“背叛”的愤怒:“我昨天回家把作业都写完了!两张试卷、词语抄写,我一个字都没漏!你们为什么还是不带我去!你们说话不算数!我不准你们上大巴!不准你们去罗兰岛!”
喊着,她就要往大巴车门口冲,想拦住正在上车的韩亮和韩轩,却被及时赶过来的姑姑一把拽住。“你这孩子怎么又来了!”姑姑气得脸色发白,伸手想夺她怀里的作业本,“昨天不是都跟你说好了吗?等你放暑假,让你表哥带你来基地玩,怎么还偷跑过来闹!”
“我不!”小姑娘使劲挣开姑姑的手,又扑向大巴车,声音嘶哑却依旧执拗,“我不要暑假来基地!我就要现在去罗兰岛!我作业都写完了,你们为什么还不带我去!你们走了,我怎么办啊!”她的哭声混着喊声,引来了不少组员的目光,大家都停下了上车的脚步,看着眼前这熟悉的一幕,脸上满是哭笑不得的无奈——谁也没想到,昨天被父亲扛回家的小姑娘,今天居然又追了过来,还抱着写好的作业,想做最后一次争取。
我看着她怀里紧紧抱着的、写得密密麻麻的作业本,又看了看手表上已经指向十点十分的指针,深吸一口气,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别闹了,作业写完了很乖,但我们真的是去工作。”
可这话刚说完,她哭得更凶了,抓着我衣角的手死活不肯放:“我不管!作业写完了你们就要带我去!你们不带我,我就趴在大巴车前面,谁也别想走!”
远处传来郑军的喊声,他正快步往这边跑,大概是接到了姑姑的电话。我看着眼前这个抱着最后希望、哭得浑身发抖的小姑娘,又看了看身后已经坐了不少人的三辆大巴,心里清楚——这场关于罗兰岛的“拉锯战”,直到出发前的最后一刻,还没结束。
大巴司机正帮着博司往行李舱塞箱子,冷不丁被这突如其来的哭闹声惊得手一顿,手里的登机箱差点滑落在地。他直起身,茫然地看向抓着我胳膊哭闹的小姑娘,又瞥了眼围过来的人群,显然没料到出发前会突然冒出这么个“小插曲”,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搬行李,也忘了要提醒我们发车时间。
我赶紧冲司机笑了笑,伸手轻轻把小姑娘往旁边带了带,语气里满是歉意的安抚:“师傅,不好意思啊,她就是一个小屁孩,昨天没闹够,今天又追过来了,您别介意,不耽误发车,我们马上就处理好。”
司机这才回过神,连忙摆摆手,笑着说了句“没事没事,孩子嘛”,但手里的动作还是慢了些,眼神忍不住往小姑娘那边瞟——大概是第一次见这么执着的孩子,对着近百号人的队伍和三辆大巴,还敢拦着不让走,眼里满是好奇。
可我这话落在小姑娘耳朵里,却像是被踩了尾巴。她猛地抬起头,甩开我的手,对着我尖声喊:“我不是小屁孩!我作业都写完了!我是来让你们带我去罗兰岛的!你不准说我是小屁孩!”喊着,她又转身冲向大巴车,这次直接扑到了第一辆大巴的车门边,伸手抓住了车门扶手,对着司机大声喊:“叔叔,你别开车!他们不带我去,你就不能开车!”
司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又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哭笑不得地看着我。我赶紧上前,伸手把她从车门边拉回来,心里又急又无奈——本想安抚好司机,没成想反倒刺激了这孩子,让她闹得更直接了,连司机都敢“指挥”了。
远处郑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姑姑在一旁急得直跺脚,而大巴车门口,小姑娘还在拼命挣扎着想去拦车门,嘴里反复喊着“我不是小屁孩”“不准开车”,出发前的气氛,又一次被这小小的身影搅得热闹起来。
小姑娘还抓着车门扶手不肯放,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父亲脸色铁青地冲了过来,显然是一路追着跑过来的,额角还挂着汗。他一把抓住女儿的后衣领,将她从车门边拽了过来,压抑了一路的怒火终于爆发,对着她厉声大喊:“你还敢跑过来闹!家里人找你找疯了!你以为写完作业就能胡来吗?”
说着,他一把夺过小姑娘怀里的作业本,翻开来,指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语气里满是又气又恨的质疑:“这就是你说的‘写完了’?你看看这词语抄写,错字连篇,笔画都没写全!两张试卷最后一面全是空的,你糊弄谁呢!就这还敢跑来要去罗兰岛,你脸呢!”
作业本“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小姑娘被父亲的怒火吓得浑身一哆嗦,刚才的嚣张劲瞬间没了,眼泪“唰”地掉了下来,却不敢再跺脚哭喊,只是小声辩解:“我……我写了……就是太急了……”
“急?急着跑来胡闹就不急着写作业?”父亲气得手都在抖,伸手就要拉她,“今天必须跟我回家!再敢在这里丢人现眼,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见状赶紧上前,轻轻按住父亲的胳膊,低声劝道:“叔,别气坏了身子,孩子也是一时钻了牛角尖。”又转头看向司机,再次歉意地笑了笑:“师傅,实在对不住,马上就好,不耽误您发车。”
司机连忙摆手说“没事”,却悄悄往后退了退,显然是不想掺和这家务事。小姑娘看着掉在地上的作业本,又看了看父亲铁青的脸,再瞅瞅已经坐满人的大巴,终于明白这次是真的拦不住了,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却还是死死盯着大巴车,眼里满是不甘——她费尽心机偷跑过来,甚至糊弄着写完了半本作业,终究还是没能留住去往罗兰岛的车。
我没再理会小姑娘的不甘,转头对着人群扬声安排:“这样,七组、八组、九组、十组,还有法医尸骨复刻组的各位——不管男女,先按组序上前面两辆大巴,直接去双峰国际机场等着,飞机是一点半的专机,别误了时间。我们剩下的一组到六组,加上后勤组,坐第三辆大巴随后就到。”
话音刚落,各组的人立刻动了起来。七组的邓海军率先招呼组员往第一辆大巴走,法医组的宁蝶也领着女成员们拎着工具箱往第二辆大巴去,原本围着的人群很快分流,前两辆大巴的车门陆续关上,引擎声渐渐响起。
小姑娘看着这一幕,整个人彻底懵了——她以为哭闹能拦住所有车,却没料到我们直接分了批,前两辆车已经要先走了。她僵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缓缓启动的大巴,刚才的委屈和不甘瞬间炸成了更凶的怒火,猛地挣脱父亲的手,朝着正在启动的大巴冲过去,一边跑一边尖声喊:“不准走!你们不准分开走!你们就是想甩开我!”
她跑得太急,差点摔在地上,爬起来又要追,却被父亲再次拽住。“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父亲的声音里满是疲惫的怒吼,可她根本听不进去,对着远去的大巴哭喊:“你们骗人!说好了一起出发的!为什么要先送走他们!你们就是不想带我去!我不准你们走!”
喊着,她又转头对着我发疯似的跺脚:“风生哥哥!你让他们停下来!让前两辆车回来!你们不能分开走!要走一起走!不然我就不回家!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她的声音嘶哑,眼泪混着尘土糊了一脸,却依旧拼命挣扎着,想挣脱父亲的手去追大巴——她以为“分开走”是我们彻底要抛下她的信号,连最后一点“跟着第三辆车”的幻想都没了,只能用最歇斯底里的哭闹,做最后的阻拦。
前两辆大巴已经驶远,麦乐跑过来催我:“风生,该上第三辆车了,再不走,机场那边该催了。”我看着眼前这个哭得几乎脱力、却还在拼命挣扎的小姑娘,又看了看父亲紧紧抓着她的手,只能深吸一口气,转身往第三辆大巴走——这场从昨天延续到今天的闹剧,终究要在她的哭闹声里,画上一个不算圆满的句号。
前两辆大巴先一步抵达双峰国际机场,等我们第三辆大巴到的时候,七组到十组和法医组的人已经在专机候机区等着了。大家没多耽搁,按照提前分好的行李清单,把各自的登机箱、设备箱一股脑交给专机负责人,看着那些印着sci标志的箱子被逐一运上货舱,才算彻底松了口气。
没等多久,登机通知就响了,一组到十组、后勤组和法医组的人按着顺序排队登机,原本闹哄哄的队伍一上飞机就安静下来——连日的准备和早上的小插曲耗光了大家的精力,不少人刚坐稳就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只有几个年轻组员还在小声讨论着到了罗兰岛要先检查哪处调查点。引擎轰鸣着升空,飞机穿过云层,朝着蒙兰市的方向飞去,舷窗外的天空越来越蓝,离那个让小姑娘执念颇深的地方,也越来越近。
两个多小时后,飞机平稳降落在蒙兰市莲花国际机场。出了机舱,一股带着海腥味的暖风扑面而来,和出发地的干燥完全不同。大家取了托运的行李,先在机场航站楼里找了家连锁餐厅垫肚子,点了些当地的海鲜粥和小炒,喧闹的人声里,全是对接下来行程的期待。
吃过饭,我们推着行李走出机场,远远就看到一排印着“罗兰岛接待”的黑色商务车停在路边,约翰——那个提前帮我们打点好一切的本地联络员,正笑着朝我们挥手。大家按组分好车,把行李放进后备箱,陆续坐了进去。车子驶离机场,沿着海岸线一路往前,窗外的风景渐渐从城市街道变成了成片的椰林和蔚蓝的大海,最后穿过一段架在海上的跨海大桥,远远就能看到海中央那个绿意盎然的小岛——罗兰岛,终于到了。
车子刚停稳在罗兰岛的基地门口,所有人都顾不上欣赏岛上的风景,一落地就投入了工作。一组和二组扛着拍摄设备直奔预定的调查点,对着脚本调试机位、核对场景;后勤组的麦乐和博恩领着人卸行李、布置临时办公区,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法医组的宁蝶则带着组员们开箱检查尸骨复刻工具,在临时实验室里搭起了操作台——从海岸线的调查点到岛上的基地小楼,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早上那场关于小姑娘的插曲,早就被抛在了脑后。
不知不觉就忙到了下午四点,太阳渐渐西斜,把海面染成了暖金色。约翰局长突然领着一队穿着白色厨师服的人走进基地,手里还拎着好几只保温食盒,笑着冲我们喊:“各位,先停一停!特意从莲花国际酒店请的厨师,给大家备了晚饭,都是本地新鲜的海货,赶紧尝尝!”
这话一喊,忙碌的人群瞬间停了下来。大家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围到基地小楼前的空地上——厨师们手脚麻利地摆开折叠桌,端上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菜:金黄酥脆的香煎鲷鱼、汤汁浓郁的蒜蓉粉丝蒸扇贝、裹着酱汁的爆炒鱿鱼,还有一大盆撒满香菜的海鲜粥,海腥味混着饭菜香飘得老远,勾得人肚子直叫。
没人再讲究分组,大家随意地围坐在桌边,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韩亮夹了一块鲷鱼,一边嚼一边喊:“这鱼太鲜了!比机场吃的海鲜粥地道多了!”宁蝶也难得放下了严肃,舀了一勺海鲜粥,笑着说:“忙活一下午,就等这口热的了。”约翰局长坐在一旁,看着我们狼吞虎咽的模样,笑着给大家递饮料:“慢慢吃,不够还有,明天让厨师再换些花样。”
夕阳下,海风拂过,饭菜香里混着大家的说笑声,忙碌了一下午的疲惫,也在这顿热闹的晚餐里,渐渐消散了。
2007年6月11日,sci调查团的团建日如期而至。
上午的项目率先在基地前的草坪和海边泳池展开:
1. 拟声词版“你比划我来猜”(草坪“怪声”大赛)
2. 水上闯关(“浪里白条”混战)
午后稍作休整,下午的两项“听力挑战”接续登场:
3. 秘密传递(“耳听八方”较量)
4. 耳机传声(“离谱到家”终局之战)
以上便是今日的全部团建任务。
上午的水上闯关闹到近十二点才结束,大家浑身湿漉漉地换了衣服,跟着约翰往海边走——不远处的海面上,一座架在木桩上的海上餐厅格外显眼,木质的围栏上挂着彩色的渔网,正是约翰朋友负责的地方。
走进餐厅,负责人早已笑着迎上来,引我们到临海的长桌旁坐下。刚点完菜没多久,新鲜的海产就端了上来:清蒸石斑鱼、白灼虾、椒盐皮皮虾,还有冰镇的椰子水,海风裹着饭菜香,比昨天的晚餐更添了几分惬意,大家边吃边聊,全是上午闯关时的趣事。
吃到一半,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跑了进来,拽着负责人的衣角小声说:“爸爸,那个谁来了。”
负责人正给我们递椰子,头也没抬地问:“谁啊?”
话音刚落,餐厅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中年妇女快步走进来,目光扫过我们这桌,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对着负责人就大发雷霆:“你还在这里招待客人!家里的事你不管了?我跟你说的事你到底记没记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