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mt2007年7月21日,复工day40(驻扎泉县调查day21),上午。
地点:蒙兰市泉县兰泉区兰泉岛离宅
跨过离宅的门槛,前厅的景象彻底铺开——没有预想中的奢华摆设,只有四堵白墙,地面的青石板缝里长着些细草,正中央摆着一张褪色的八仙桌,桌腿缠着半旧的红绸,角落里堆着几个落满灰尘的木箱子。
我们十二个人分散开来,脚步声在空荡的前厅里撞出细碎的回音。我走到八仙桌旁,手指刚碰到桌面,就瞥见桌下藏着个半人高的梨花木箱子,箱子锁扣是黄铜的,和之前阁楼门上的钥匙锁样式相似,只是更小巧些,锁孔里还积着锈。
“箱子上锁了,得找钥匙。”我刚直起身,就听见王思宁在角落喊:“风生!这儿有钥匙!”
众人立刻围过去,只见她蹲在西墙根的木柜旁,手里捏着一把铜钥匙,钥匙柄上没刻字,却带着点湿润的潮气,像是刚从什么地方取出来的。“就压在最底下那个旧瓷瓶下面,藏得还挺深。”
我接过钥匙,走到梨花木箱子前,把钥匙往里一插,轻轻一拧,“咔嗒”一声,锁开了。掀开箱盖的瞬间,一股陈旧的纸张气息涌出来,箱子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本线装书,蓝布封皮已经泛白,封面上用毛笔写着“兰泉岛记事”四个字,字迹潦草,像是仓促写就。
我把书拿出来,翻开第一页,目光刚扫过几行字,心脏就猛地一沉——纸上罗列着一串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个模糊的日期,而最前面的四个,赫然是我们烂熟于心的——陆楠、章蔡斯、章頔齐、董安利。
这四个名字,正是纸嫁衣案里先后遇害的死者,一个不差,全都清清楚楚地写在这本“记事”里。
韩轩凑过来,手指点在“陆楠”两个字旁边的日期上:“这个日期……是陆楠死前三天。”
骆小乙也皱紧了眉,翻到下一页,后面还有几行空白,只在页脚写着“李某人”三个字,和之前日记本上的字迹一模一样。何居然攥紧了拳头:“这书是谁写的?提前把死者名字记下来,还跟那个‘李某人’有关……难道纸嫁衣案的死者,从一开始就被盯上了?”
金凤莱凑在旁边看,突然指着“章頔齐”的名字:“我记得章頔齐的尸检报告里提过,他死前去过兰泉岛!当时我们以为是巧合,现在看来……他来这儿,是不是就是为了找这本书?”
我合上书,封皮上的“兰泉岛记事”四个字像是烧得人指尖发烫。前厅的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吹动了桌上的红绸,也吹得书页“哗啦”作响,那四个死者的名字,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把纸嫁衣案和兰泉岛、和“李某人”、和眼前的离宅,死死地缠在了一起。
我手指还停在书页上,目光却被箱子底部闪着的金属光泽勾了过去——刚才只顾着拿书,竟没注意箱子最底下还压着一把钥匙。
那钥匙比之前开箱子的铜钥匙更长,钥匙柄是方形的,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边缘打磨得光滑,显然是经常使用的样子。“箱子里还有东西。”我伸手把钥匙捡起来,掂了掂,转头看向前厅正前方那扇紧闭的大门——那门比前厅的木门更厚重,门板是深色的,门中央嵌着个黄铜锁孔,尺寸刚好和手里的钥匙对上。
“是开正前方大门的钥匙。”我话音刚落,韩轩已经上前一步,推开了半掩的木门,露出里面的锁孔。我把钥匙插进去,手腕轻轻一转,“咔嗒”一声闷响,锁芯应声而开。
众人跟着我一起推门,厚重的木门缓缓向内打开,一股更浓重的檀香扑面而来。门后不是预想中的小房间,而是一个开阔的大厅——大厅比前厅大了足足三倍,地面铺着整块的青石板,两侧立着八根雕花木柱,柱身上刻着一些根本看不懂的符文。大厅正中央,摆着一个半人高的供桌,供桌上没有香炉,只有一个黑漆漆的牌位,牌位前的烛台里,两根红烛居然还燃着,火苗跳动着,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我往前跨了两步,供桌上的景象终于清晰——那不是单个牌位,而是并排立着四块黑漆木牌,牌位顶端刻着小小的“故”字,下方的字迹用金粉描过,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凑得再近些,心脏猛地一缩——四块牌位上写着的,正是陆楠、章蔡斯、章頔齐、董安利四个人的名字,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和“兰泉岛记事”里的名单一模一样。
牌位前的烛台里,两根红烛烧得正旺,烛泪顺着烛身往下淌,在台面上积了厚厚一层,显然是刚被人点上没多久。王思宁伸手碰了碰烛火旁的桌面,小声说:“是温的,有人比我们先到这儿,还特意给这四个死者立了牌位。”
骆小乙绕到供桌后面,突然指着牌位底座:“你们看,每个牌位下面都刻了字。”我蹲下身,借着烛光细看——陆楠的牌位下刻着“马鸣”,章蔡斯的是“蛙啼”,章頔齐的是“风起”,董安利的则是“叶落”,正是之前阁楼图案里马、蛙的意象,还有些不明所以的词语。
韩轩皱着眉,目光扫过整个大厅:“这不是普通的供桌,更像是个……祭坛。有人把纸嫁衣案的死者请到这儿来‘供奉’,还特意用我们找到的钥匙引我们来看,到底想干什么?”
我盯着那四块牌位,指尖发凉——纸嫁衣案的死者,本该随着泉文娟的落网画上句号,可现在,他们的名字出现在兰泉岛的离宅里,被人立上牌位、点上红烛,这哪里是供奉,更像是一场早就布好的局,等着我们一步步走进来。
我盯着四块牌位出神,余光却扫到大厅正后方的墙面和别处不同——那墙面看着是实心的,却在墙角处留着一道细微的门缝,门和墙面同色,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门缝中央嵌着个和前厅箱子相似的黄铜锁。
“后面还有一扇门。”我伸手敲了敲墙面,传出空洞的回响,“也是锁着的。”
众人刚散开寻找,就听见王思宁的声音从供桌旁传来:“钥匙在这儿!”他手里举着一把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个小小的“山”字,“藏在供桌最下面的抽屉里,刚才光顾着看牌位,没注意这抽屉是暗格。”
我接过钥匙走到后门处,钥匙刚插进锁孔,就听见“咔嗒”一声轻响,锁开了。推门时没费什么力,门后不是房间,而是一条向下延伸的通道,通道两侧墙上嵌着壁灯,昏黄的光线下能看到地面铺着石阶,石阶上积着薄尘,却有几串新鲜的脚印,顺着通道一直往前。
我们十二个人沿着石阶往下走,通道不算长,走了约莫二十几步,就看到前方透出光亮。快步走过去,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个比大厅更宽敞的石室,石室正前方的石台上,立着一尊半人高的山神雕像。
那雕像用青石雕刻而成,山神头戴尖帽,身披兽皮,手里握着一根木杖,杖头刻着缠绕的蛇形图案,雕像的脸是模糊的,没有五官,只有两道深深的刻痕代替眉眼,透着股说不出的肃穆与诡异。雕像前的石台上,摆着三个空的石碗,碗沿沾着些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我目光从山神雕像的蛇形杖头移开,脚边石缝里露出的一角黄纸突然吸引了我的注意——那纸不是普通的宣纸,质地粗糙,边缘卷着毛边,像是从什么本子上撕下来的。
我弯腰捡起来,指尖拂去纸上的灰尘,上面的字迹用炭笔写成,有些地方已经晕开,却能清晰看清内容:“蒙汉阵营和隆都阵营分裂”。短短一句话,没有开头,没有结尾,像是一段被截断的记录。
王思宁凑过来,盯着纸上的字皱起眉:“蒙汉阵营?隆都阵营?这两个阵营是什么来头?和兰泉岛有关,还是和纸嫁衣案有关?”何居然蹲下身,手指在石台上敲了敲:“之前查泉县县志时,好像提过早年岛上有两拨人,一拨是本地蒙汉杂居的住户,另一拨是从隆都迁来的商户,当时没在意,难道说的就是这两个阵营?”
骆小乙接过纸,对着壁灯的光仔细看了看:“纸是旧的,炭笔痕迹却不算干,应该是近几年写的。分裂……难道这两个阵营以前是一伙的?因为什么事闹掰了?”
我捏着那张纸,指腹能摸到纸面的粗糙纹理,心里翻起一阵波澜——从“兰泉岛记事”上的死者名单,到供桌上的四块牌位,再到眼前这张写着阵营分裂的纸条,还有那尊诡异的山神雕像,所有线索像是散落的珠子,终于开始有了隐约的串联,而这“蒙汉”与“隆都”两个阵营,显然是串起一切的关键。
我正盯着纸条琢磨,韩亮突然从山神雕像的基座后面钻出来,手里也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纸边沾着些泥土:“风生,这儿还有一张!”
我走过去接过,纸上的字迹比之前那张更潦草,像是写字的人手在发抖,内容看得人心里一沉:“我把我的替身关了起来,我的替身冲出房间把她杀死代替她,她因车祸死了。我重生了,李氏姐妹,莲,岚进行分裂。”
“李氏姐妹?莲,岚?”王思宁凑过来看了一眼,刚皱起眉,我就指着“莲”和“岚”两个字,突然反应过来:“不就是李莲和李岚吗?”
这话一出,何居然立刻点头:“对,之前查武林大会的资料时见过这两个人!李莲当年拿了第二十五名,李岚更厉害,是第一名,姐妹俩都是隆都那边的,当时还因为名次差太多被人议论过。”
骆小乙把两张纸摆在一起对比,眉头越皱越紧:“‘替身’、‘杀死代替’、‘重生’……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李莲和李岚分裂,难道就是因为这个所谓的‘替身’?”
我摇了摇头,指尖点在“她因车祸死了”几个字上:“而且得记着,纸嫁衣案和现在这事没关系,别把两条线搅混了。”话虽这么说,心里却犯了嘀咕——李莲、李岚是隆都的,刚才那张纸上写着“蒙汉阵营和隆都阵营分裂”,现在又冒出李氏姐妹因“替身”分裂,这隆都阵营里,到底藏着多少事?
韩轩蹲在雕像旁,突然指了指雕像杖头的蛇形图案:“你们看,这蛇身上好像缠着什么。”我凑过去细看,蛇的鳞片缝隙里,竟刻着极小的“莲”和“岚”两个字,一左一右,像是被蛇紧紧缠在中间。
我捏着那张写着“莲”“岚”的纸,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猛地抬头看向众人,声音里带着点压不住的疑惑:“今天早上的那个李岚是谁?凭什么一口咬定槟榔谷是特别不好的地方?现在她的身份就是一个谜。”
话刚落,我突然想起昨天的事,语气又沉了沉:“你们说,她会不会是为了保护她的侄女李芮?昨天李芮无意间跟我们吵了一架,什么都没说清楚就跑了,她今天早上就特意过来闹,把我们的注意力都引到她身上,不就是想护着李芮吗?”
王思宁摸了摸下巴,顺着我的话往下想:“有道理。昨天李芮吵到一半,眼神慌得很,像是怕说漏什么,今天李岚就来‘撒泼’,一口一个槟榔谷危险,还故意跟我们呛声,说不定就是想让我们别再盯着李芮查。”
何居然皱紧眉:“可李岚是当年武林大会的第一名,按说身份早就公开了,怎么会成谜?今天早上那个跟我们吵的,真的是李岚本人吗?还是……像纸上写的那样,是‘替身’?”
我盯着雕像杖头上的“莲”“岚”二字,指尖发凉:“不管她是真李岚还是假李岚,她护着李芮是真的,刻意抹黑槟榔谷也是真的。这里面肯定藏着事——要么是李芮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要么是槟榔谷里,藏着能牵扯出隆都阵营、甚至李氏姐妹分裂的关键东西。”
我把两张纸条叠好塞进衣兜,盯着山神雕像上的“莲”“岚”二字,突然重重吐了口气,语气里满是费解:“我觉得今天早上李岚说的那些,根本和我们现场查的不一样啊!”
“她说槟榔谷是管制区、年前出过失踪案,结果李队说批文早签了,失踪案是两年前云澜山的旧案;她一口咬定上周有村民往槟榔谷方向失踪,可我们查了半天,兰泉岛的离宅里藏着的是蒙汉、隆都阵营的分裂,是李氏姐妹的‘替身’谜团,半点儿和槟榔谷失踪沾边的线索都没有——她那些话,要么是记混了,要么就是故意编的。”
王思宁点头附和:“而且她刚才在渡口哭着说没失忆,可连云澜山和安崂山都分不清,李芮还说她两年前出过车祸……这里面太乱了,先出去再说。”
我们不再停留,顺着通道往回走,一路穿过大厅、前厅,出了离宅,径直往兰泉岛入口处走。刚靠近入口,就看见李岚趴在铁门旁边,头发乱糟糟的,眼眶还是红的,看见我们过来,她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哭腔,又透着股执拗:“为啥锁门?你们凭啥锁门?不能让我进去看看吗?”
铁门是我早上用李队的特批权限锁上的,钥匙还在我兜里。我停下脚步,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她不像在装疯卖傻,可早上那些与事实相悖的话,还有离宅里关于“李岚”“替身”的纸条,又让我没法完全相信她。
“批文是李队签的,锁门是按规定执行,兰泉岛现在是调查区域,外人不能进。”我声音沉了沉,“你说你没失忆,没记混地方,可你早上说的失踪案、管制区,全是错的。你到底想进岛看什么?是想看离宅里的牌位,还是想找这两张纸上写的东西?”
我把兜里的纸条掏出来,晃了晃。李岚的目光瞬间钉在纸条上,身体猛地一颤,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只是死死盯着那两张纸,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我把纸条晃了晃的瞬间,李岚的眼神突然就变了——刚才还带着哭腔的执拗,瞬间被一股狠戾取代,她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指着我手里的纸条,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像是要划破空气:“你哪儿来的这个!谁让你们乱翻的!”
这一声大发雷霆,把站在旁边的李芮和刚赶过来的李队都吓了一跳。李芮下意识往李队身后躲了躲,小声喊:“姑姑,你别这样……”李队也皱紧眉头,上前一步按住李岚的胳膊:“岚子!你又闹什么?不是让你在这儿等着吗?”
可李岚根本听不进去,一把甩开李队的手,眼睛死死盯着我手里的纸条,胸口剧烈起伏着,眼泪混着怒意往下掉:“那是我的东西!是我藏起来的!你们凭什么动?凭什么闯进离宅翻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我挑了挑眉,把纸条捏紧,“离宅里的牌位、山神像,还有这写着‘李岚’‘替身’的纸条,都是你的?你早上拦着我们不让进槟榔谷,闹着要进兰泉岛,就是为了找这些?”
她被我问得一噎,却更激动了,伸手就想抢我手里的纸条:“你别管!把纸条还给我!那是我的事,跟你们sci没关系!你们滚出去,别再查兰泉岛,别碰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