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昂的呐喊在各派年轻弟子聚集处激荡,甚至在公开讲经法会的间隙,也常有年轻修士向樱岛“交流者”投去毫不掩饰的敌意目光,言辞间火星四溅。
更有甚者,暗中串联,鼓噪着要向宗门请愿,主动出击!
这股汹涌的浪潮,自然涌入各派掌教与锁龙幸存长老耳中。
龙虎山,天师府静室。
张掌教境界初稳,听着座下汇报年轻一辈日益高涨的“东征”呼声,眉头深锁,喟然长叹。
“初生之犊,锐气可嘉。然……不知天高地厚矣。”
他目光投向窗外,仿佛穿透虚空,窥见那蛰伏樱岛深处的恐怖阴影。
“彼等只见金丹增多,却不知……不入元婴,连仰望那等存在的资格都无!”声音低沉如铁,字字千钧,“安倍晴明的六阶式神……那是凌驾凡尘的伟力!锁龙一战,若非林小友舍命相搏,借龙气反噬,引动天罚佛光道法合力,更有赵灵官燃尽神躯……我等,皆不过八岐凶煞口中血食!”
茅山,玄诚真人面色凝重,听着长老忧心。
“樱岛衰败是真,然其千载阴阳道底蕴,岂是表象可窥?这些入境‘交流’者,不过明面棋子,甚或是诱饵!彼等越是示弱,我等越需警惕其背后獠牙——那尊尚未苏醒,却必然蛰伏的六阶式神!贸然启衅,若逼出其底蕴,我等新晋金丹中期,于真正六阶面前,与蝼蚁何异?届时,何人可挡?难道让这些热血冲顶的弟子,去填那无底深渊?”
青城山,静微真人召见数名叫嚣最凶的年轻假丹弟子。
老道面色冷峻,新晋金丹中期的威压中,裹挟着锁龙血战淬炼出的铁血煞气。
“踏平樱岛?血债血偿?”声音不高,却如寒冰刺骨,“尔等可知雷州镇海,老夫十名弟子,是如何在两名金丹阴阳师与凶残式神围攻下,血染甲板?可知那两名年轻弟子,道消身殒时,连一声惨呼都未能发出?”
目光如电,扫过被气势所慑、面无人色的年轻弟子。
“力量?尔等是有了些微末之力!然此力,乃无数同门以命换来!非供尔等逞血气之勇,轻启战端!樱岛若真如尔等所想不堪,锁龙之链何至令我华夏道门付出如此血泪?便是林羽那等惊世之才、身负混沌金丹者,亦落得道基尽毁,长眠不醒!”
“记住!”声如洪钟,震得几人神魂摇曳,“力愈强,责愈重!尔等之责,在于潜修固境,体悟大道!而非被虚妄‘强大’蒙蔽道心,自蹈死地!不入元婴,妄言伐灭樱岛底蕴,不过痴人说梦,徒为英烈祠添几块牌位!滚回去,面壁思过!”
老辈的冷水与雷霆之怒,暂时浇熄了年轻弟子们躁动的热血。
但那不甘、那对樱岛的刻骨敌视、那急于证明自身力量的渴望,却如野草深种心田。
他们表面恭顺受教,退回洞府“面壁”,然眼神深处的不服与跃跃欲试,却难以尽掩。
与此同时,在特勤局严密监控下,樱岛交流团中,一位名为“安倍真吾”的年轻阴阳师,以其温润谦和、敏而好学的姿态,以及对华夏道法“精深独到”的见解,迅速在几个中等道观与新兴“灵气研究协会”中赢得好感。
他从不涉敏感话题,只专注“请教”符箓基础、地脉感应,以及……神魂稳固的“学术问题”。
然,一次看似寻常的“学术探讨”中,当一位刚突破筑基、意气风发的年轻修士,得意展示新悟得、能引动微弱“雷意”的掌心雷诀时——
安倍真吾眼底深处,一丝极隐晦、冰冷如毒蛇审视,夹杂着难以言喻的贪婪,倏忽即逝,快得连尖端监控都难以捕捉。
京城,特护病房。
窗外的喧嚣争论、突破盛景、暗藏杀机,皆被厚重隔音玻璃阻绝。
林羽依旧沉眠。
然而,在超越感知的层面,他胸前那曾碎裂、仅余吞噬光线之空洞的位置。
一丝微弱到极致、却蕴混沌初开、鸿蒙未判之息的星芒,如同宇宙最原始的星尘云,在某种玄奥伟力牵引下,开始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凝聚。
不再是金丹碎片,而是回归一种更本源、更初始的形态。
恍若天地重开,混沌再演。
枕畔那枚“总监察令”,于无人察觉之际,极其微弱地幽光一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