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样,在车里坐了整整一个下午,像一尊凝固的雕塑,目光始终追随着那个身影,直到松柏道馆的学员们采购完毕,说说笑笑地离开,消失在街角。
车内重新恢复了寂静。苏婉晴缓缓摘下墨镜,早已泪流满面。她伏在方向盘上,肩膀微微抽动,任由压抑了许久的情绪无声地宣泄。
这一次的“偶遇”,像是一剂强效的安慰剂,抚平了她心中一部分焦灼的思念,却也带来了更深切的心疼和更坚定的决心。她要更好地守护她的女儿,用她自己的方式。
而此刻,走在回程路上的戚百草,心里也并非全无波澜。
在用品店里,她并非没有察觉到那道隔着玻璃、久久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那目光太过专注,太过复杂,带着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沉重与……温暖?她甚至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街角,只看到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
是错觉吗?
她甩甩头,将这点小插曲抛诸脑后。更让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今天训练时,婷宜前辈又来看他们了。这次,她甚至带来了一些贤武道馆特有的、缓解肌肉酸痛的药膏,亲自示范了使用方法。当婷宜前辈微凉的手指带着药膏,轻轻按在她因为高强度训练而有些酸痛的小腿上时,那种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感觉再次涌现。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和婷宜前辈待在一起。不仅仅是因为她能学到更精妙的技巧,更因为待在婷宜前辈身边,会让她有一种莫名的、像是漂泊许久终于找到港湾的放松感和归属感。她会不自觉地依赖婷宜前辈的判断,喜欢看她对自己露出赞许的微笑,甚至会像对晓萤那样,偶尔对她流露出一点点无意识的、带着依赖的撒娇。
这种亲近感,来得如此自然,如此强烈,超出了她对任何其他前辈的尊敬范畴。连范晓萤都偷偷打趣她:“百草,我发现你跟那个方婷宜,关系越来越好了嘛!她那么冷冰冰的一个人,对你倒是挺有耐心的。”
百草只是红着脸低下头,不知该如何解释。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夜晚,她躺在床上,脑海里交替浮现出白天那道莫名的视线,和婷宜前辈温柔指导她的样子。心中那片迷雾似乎越来越浓,却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迷雾深处闪烁着微弱而坚定的光。
她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鼻腔间仿佛还残留着婷宜前辈身上那淡淡的、好闻的香气。一种混合着困惑、依赖与莫名安心的复杂情绪,如同无声的潮汐,在她十六岁的心里,轻轻荡漾开来。
她不知道,这潮汐的两端,一边是母亲深沉而克制的凝望,另一边,是姐姐带着愧疚与狂喜的靠近。而她,正被这源于血脉的无形力量,温柔地推向命运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