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空气带着熟悉的、干燥的尘土气息,和韩国医院里无处不在的消毒水味截然不同。车队从机场vip通道驶出,穿过早高峰后略显疲惫的城市脉络,最终停在了火箭少女宿舍所在的高档公寓地下车库。
一路无言。凌儿始终闭着眼睛,靠在改装后可以平躺的车座里,毯子盖到下巴,只露出没什么血色的半张脸和紧闭的眼睫。手腕上的纱布在毯子下隆起一个不容忽视的弧度。杨超越和吴宣仪一左一右守着她,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孟美岐坐在副驾,通过后视镜不时望向后座,眉头未曾舒展。
公司显然早已做好了安排。宿舍楼层的公共区域空无一人,电梯直达,避免了任何可能的窥探或打扰。几名身着便装但气质干练的女性助理和一位公司安排的家庭医生已经等在门口,悄无声息地将凌儿接了进去。
“凌儿,先好好休息几天,什么都别想。”孟美岐在门口停下,声音放得极柔,想拍拍她的肩,手伸到一半又停住,最终只是轻轻碰了碰毯子的边缘,“医生每天会来检查,想吃什么、需要什么,随时告诉我们,或者直接跟助理姐姐说。”
凌儿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掠过孟美岐、吴宣仪、杨超越,以及其他围在门口、脸上写满担忧却不敢贸然挤进来的姐姐们。她的视线没有在任何人脸上多停留一秒,只是极轻微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嗯”。
然后,她操控着电动轮椅,缓缓滑向属于“杨凌”的那间卧室。房门在她身后轻轻掩上,隔绝了外面所有关切、忧虑、欲言又止的视线。
“咔哒。”
一声轻响,门锁落下。
门内,是一个完全属于“杨凌”的空间。不大,但布置得温馨整洁。浅米色的墙面,原木色的家具,床上铺着印有小火箭标志的浅蓝色四件套,是上次粉丝应援的礼物。书桌靠窗,上面整齐地码放着几本乐理和舞蹈教材,一个造型可爱的卡通水杯,还有一个相框——里面是十一个姐姐拉着当时还未正式亮相的“第十二位成员”p上去的卡通形象,在练习室里的“合照”,每个人的笑容都灿烂夺目。墙角立着一个半人高的兔子玩偶,和韩国医院床头那只褪色的不同,这只崭新,绒毛雪白,眼睛是两颗圆溜溜的玻璃珠。
一切都符合一个初入女团、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年轻女孩的居所。
凌儿停在房间中央,没有开灯。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木地板上切割出一道道明暗相间的光栅,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无声飞舞。
她静静地看了这个房间很久。
目光扫过书桌,扫过相框,扫过那只崭新的兔子,最后落回自己盖着毯子的膝盖,和毯子下那截裹着纱布的手腕。
这里是“杨凌”的房间。是“火箭少女第十二位成员”的房间。
可坐在这里的人,是戚百草。是额角有着与方婷宜相同旧疤、心里刻着松柏道馆沙袋击打声、最后被一句“不配活在世上”推下悬崖的戚百草。
两个名字,两段人生,像两条无法相交的平行线,却被强行扭曲,塞进了同一具躯壳里。而这躯壳,刚刚经历了一场惨烈的自我屠戮,侥幸未死,却已千疮百孔。
轮椅缓缓移到书桌前。她伸出未受伤的右手,指尖拂过相框光滑的表面。照片里的“自己”,笑容明媚,眼神清澈,对未来毫无阴霾。那是被精心p上去的虚幻形象,却也是公司、姐姐们、甚至无数未曾谋面的粉丝所期待看到的“杨凌”。
她配得上这样的期待吗?一个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随时可能被过去的噩梦吞噬,甚至亲手向自己挥刀的……残缺品。
指尖冰凉。
她移动轮椅,来到床边。目光落在枕边——那里放着一只小小的、绒布缝制的太阳花,花瓣是明亮的黄色,花心缝着一颗小小的、仿真的笑脸。下面压着一张便签纸,字迹圆润可爱:“凌儿,要像太阳花一样向着阳光哦!——你的小七 赖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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