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烛火在奥尔菲斯的镜片上投下两片流动的金色湖泊。
弗雷德里克凝视着那光亮,仿佛这样就能避开那些在眼皮后蠢动的噩梦影像——溺水的窒息感、血红色的海浪、还有总在梦境尽头浮现的、里奥·贝克那张半融化的脸。
“你的创作笔记?”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穿过一层棉絮,轻得几乎被羽毛被的摩擦声盖过。
钢笔尖在纸页上停顿的刹那,一滴墨渍晕染开来,像深夜湖面突然扩散的涟漪。奥尔菲斯摘下眼镜,镜腿折叠时发出轻微的咔响。
“嗯,正在整理这几天的灵感和线索。”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某页纸角的折痕,“我想开本新书。”
弗雷德里克撑起身体时,丝绸睡衣滑过肋骨的触感让他想起解剖台上那些半透明的培养躯体,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揉了揉太阳穴,皮下血管正随着某种不可见的节奏搏动——自从去过珀西的实验室,这种律动就再没停止过。
“现在很晚了,先生不打算睡觉吗?”
睡不着。奥尔菲斯嘴角扬起一个疲惫的弧度,烛光将他睫毛的阴影拉长投在颧骨上。笔记本边缘露出半张烧焦的照片,依稀是密涅瓦军工厂的侧影。
弗雷德里克伸手的动作在中途迟疑了一秒。
这个细微的停顿被奥尔菲斯捕捉到了,他合上笔记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仿佛故意给对方反悔的机会。“其实没什么可看的,”羊皮纸封面在传递过程中擦过弗雷德里克的指尖,带着体温和墨水的气息,“毕竟不连贯。”
纸页翻动的沙沙声在静夜里格外清晰。
弗雷德里克发现那些看似杂乱的笔记实则遵循着某种隐秘的规律——奥尔菲斯用不同颜色的墨水区分事实与虚构,关于里奥的段落被特意标注了细小的符号。
“原来是关于里奥的故事么……”他的拇指停在某页被反复修改的几个段落上,“我确实很好奇他这个人生前的故事。”
奥尔菲斯突然倾身过来,呼吸拂过弗雷德里克耳际时带着玫瑰独有的香味。“那就静静等待我的创作吧,先生。”他抽走笔记本的力道温柔却不容抗拒,泛黄的纸页边缘掠过弗雷德里克锁骨,像一道无形的烙印。
烛芯突然爆出个灯花。
刹那间,奥尔菲斯虹膜边缘那圈奇异的灰蓝色变得异常鲜明,如同冰层下蛰伏的深海生物。弗雷德里克意识到自己正不自觉地屏住呼吸——就像每次在噩梦里沉入血海前那样。
“我非常期待。”他将突然变得滚烫的指尖藏进被褥褶皱里,递还笔记本的动作快得近乎狼狈。
奥尔菲斯将笔记放在床头柜上,青铜台灯的光晕将他的影子投在墙纸上。当他伸手抚上弗雷德里克太阳穴时,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的新鲜针孔——是今天新注射的镇定剂。
“这儿?”他按压的力道精准得很,仿佛能透过颅骨触摸到那些躁动的脑回。
弗雷德里克点头时,后颈的肌肉却绷得像拉满的弓弦。窗外,渡鸦的啼叫突然中断,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扼住了喉咙。
“没必要这么紧张,先生。”奥尔菲斯的声音突然低了一个八度,指尖顺着颞部滑向耳后某个穴位。这个本该带来舒缓的动作却让弗雷德里克脊椎窜过一阵电流,差点后撤一步,绯红瞬间延伸到了耳根。
月光穿过蕾丝窗帘,在两人之间织出一张蛛网般的阴影。
弗雷德里克数着奥尔菲斯的呼吸频率,发现与自己失控的心跳形成了诡异的对位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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