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奥尔菲斯,发现对方的嘴角正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镜片后的眼睛深不可测。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奥尔菲斯早就知道卢基诺在做什么。
而这,或许正是他想要的。
马车在夜色中缓缓前行,车轮碾过潮湿的鹅卵石发出沉闷的声响。弗雷德里克凝视着窗外流动的黑暗,银灰色的眼眸映照着偶尔闪过的煤气灯光。
“奥尔菲斯,”他突然开口,声音比往常低沉,“你为什么执着于让研究这种异想天开的课题?”
车厢对面,奥尔菲斯的手指正轻轻摩挲着怀表链,闻言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在昏暗的车厢中闪烁。
“异想天开?我不这么觉得。”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快成功了,不是吗?”
弗雷德里克的手杖在膝头微微颤动:“可那是以自己身体和精神为代价的。”
他的目光锐利起来:“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他已经快要彻底变异而且疯癫了。还有那个培养皿里的东西——”
“其实一开始,”奥尔菲斯突然打断他,声音轻柔得像在讲述一个童话,“我以为他接触毒蛇变异以后也会成为蛇一类的变异体。但经过今天的观察,我发现自己错了。”
弗雷德里克清晰地看到奥尔菲斯嘴角那抹近乎冷酷的笑意。
“你应该也注意到了,那个培养皿里的生物组织有明显的趾爪结构——蛇类可没有这样的特征。”
“蜥蜴……”弗雷德里克喃喃道,突然感到一阵寒意,“可为什么被毒蛇咬了会变异成蜥蜴?这不符合——”
“自然规律?”奥尔菲斯轻笑一声,突然倾身向前。
“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最近我们身边发生的每一件事——”他的手指在膝头轻轻敲出某种节奏,“伽拉泰亚的雕像、程愿胸针上的蛇纹、现在卢基诺的变异……都在指向同一个象征。”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突然凝固。
弗雷德里克感到自己的右手小指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这是他紧张时惯有的反应。
“伊德海拉……”他低声说出这个名字,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奥尔菲斯靠回座椅,月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
“伊德海拉的信徒们相信,蛇是她与现世的纽带。但蜥蜴……”他的指尖轻轻划过车窗上的雾气,画出一个诡异的符号,“是蜕变的象征。”
马车突然颠簸了一下,弗雷德里克的手杖滑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当他弯腰去捡时,余光瞥见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黑影——那轮廓像极了人形,却有着不自然的扭曲。
“他们无处不在,是不是?”奥尔菲斯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近得能感受到呼吸的温度,但那声音却很冷,“就像你梦里那片血海中的手臂……”
弗雷德里克猛地直起身,却见奥尔菲斯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距离,正若无其事地整理着手套。
“下周的赛马会,”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公事公办,“玛丽夫人会佩戴一条绿宝石项链——据说是用闪金石窟的矿石打造的。”
弗雷德里克立刻明白了他的暗示:“你认为那是……”
“谁知道呢?”奥尔菲斯微笑着看向窗外。
“它也许只是一块普通的宝石,也许……”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是某个沉睡的噩梦。”
马车驶过最后一个拐角,宅邸的轮廓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弗雷德里克突然注意到,门廊的石柱上缠绕着一条细长的黑影——等马车靠近时,才发现那只是一根常春藤。
但当他再次眨眼时,藤蔓的末端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像极了蛇类吐信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