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悬在半空,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但弗雷德里克听懂了——这个童年几乎从未体验过正常家庭温暖的疯子,正在笨拙地为他搭建一个“家”的幻象。就像用火柴堆砌的宫殿,明知会灼伤自己,却执意要点亮那簇微光。
二十四年。
弗雷德里克突然捂住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那些被克雷伯格家族漠视的生日,那些独自在琴房度过的圣诞夜,那些永远无人应答的“我回来了”……所有凝固在时光里的委屈突然决堤。
“对不起……”他的哽咽支离破碎,像是坏掉的小提琴发出的颤音。
奥尔菲斯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落在颤抖的银发上。
这个惯于算计的男人此刻显得如此笨拙,仿佛触碰的是易碎的梦境。当弗雷德里克滚烫的泪水渗进他的衬衫时,他浑身一颤,像是被某种陌生的温度灼伤。
“谢谢……”弗雷德里克的脸埋在奥尔菲斯颈窝,声音闷闷的,“谢谢你……”
壁炉的火光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成一个完整的轮廓。
奥尔菲斯的下巴抵在弗雷德里克发顶,目光落在自己手臂突然浮现的鳞状纹路上——那些诡异的纹路正在高温中缓缓蠕动,像是活物般抗拒着这份温暖。
“别哭。”他沙哑地说,手指穿过弗雷德里克冰凉的发丝,“你的体温会加速毒素循环……”
这句话让弗雷德里克猛地抬头。
他这才注意到奥尔菲斯苍白的皮肤下隐约游走的紫黑色细线,像是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某种寄生体。
“你又注射镇定剂了?”他抓住奥尔菲斯的手腕,那些新鲜的针眼周围已经泛起蛛网般的青紫,“明知道会加重你自己的痛苦,为什么还……”
奥尔菲斯突然倾身,额头抵住他的肩膀。
这个近乎依赖的姿态让弗雷德里克僵在原地。
“因为……”灼热的呼吸拂过锁骨,“我想记住这种感觉。”
窗外,夜雾中传来渡鸦的啼叫。
壁炉的火光渐渐微弱,而在两人交叠的影子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缓慢地、不可逆转地改变着。
奥尔菲斯知道,自己的生命还在被消耗。
但无论自己还剩多久时间——不管是十年,十个月,还是十天,他都会尽全力完成所有的事情,杀了仇人,再亲眼看着弗雷德里克回到正常生活。
崩溃的神经,被寄生的身体,像一枚早已拉开栓的炸弹。
他现在可以确定了,导致这一切的并不是什么伊德海拉的信徒,而是那位神明本身。
祂也要对弗雷德下手吗……
不行,他不会允许这件事发生的……有什么就冲他来吧。
反正早已命不久矣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