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扫过墙上发霉的家族肖像。
“……连艺术品位都发霉的遗老。”
莱昂突然吹了声口哨:“喂,艾琳小姐,我赌五百镑,这张支票足够买下他们引以为傲的‘传家’斯坦威。”
艾琳的扇面后传来一声轻笑:“五百镑?金雀花赌坊的老板这么穷酸?我赌两千镑。”
“不愧是艾琳小姐,真是豪横!”
莱昂长腿搭在椅子扶手上,煞有介事地鼓了鼓掌。
“你们够了!给我滚出去!”
克雷伯格家主的手杖重重砸向地面,橡木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的怒吼震碎了壁炉架上摆放的水晶杯,香槟酒液如同屈辱的泪水,顺着家族纹章缓缓滑落。
奥尔菲斯从容地掸了掸西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好啊……感谢款待,可惜食物和话题一样乏味。”
艾琳故作惊讶地捂住嘴:“哎呀,奥尔菲斯先生,别这么说嘛,至少酒还不错——虽然比不上我家的漱口水。”
莱昂的最后一张牌甩在桌上——红桃k,正对着家主:“下次有赌局,欢迎您来金雀花噢,我给您……打个折~”
厚重的橡木门在身后合拢时,弗雷德里克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
十月的风卷着落叶掠过他的衣摆,二十余年的枷锁在这一刻化作齑粉,随着呼吸散入秋日的空气里。
一片梧桐叶落在他肩头,又轻轻滑落。
他若有所感地回头,望见母亲的身影立在二楼落地窗前。克雷伯格夫人的手按在玻璃上,苍白的指尖在晨曦中近乎透明,那双与他如出一辙的银灰色眼睛里,盛着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
奥尔菲斯突然停下脚步。
一个无声的对视。
夫人提起裙摆匆匆下楼的身影,被晨光拉长投在石阶上。当她终于站在他们面前时,发间一枚矢车菊造型的发簪微微颤动:“弗雷德,我有些话想和你的这位朋友说……”
弗雷德里克的目光在那枚发簪上停留片刻——那是他十二岁时用第一笔作曲酬劳买的礼物。
“我明白,母亲,别着急。”他轻声说,转身时大衣下摆划出利落的弧度,他看了一眼奥尔菲斯,“我在马车上等你。”
车夫的鞭梢惊起一群白鸽,羽翼掠过克雷伯格家族斑驳的纹章。
克雷伯格夫人的指尖紧紧攥着手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她凝视着奥尔菲斯,那双眼眸中,泪水如晨露般颤动。
“奥尔菲斯先生……”她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突然深深屈膝行礼,裙摆如凋零的花瓣般在石阶上铺展开来,“我……”
一滴泪坠落在奥尔菲斯的皮鞋尖上,溅开细小的水花。
他迅速上前一步托住她的手臂:“请您不必如此。”指尖触到她衣袖下嶙峋的腕骨,语气不自觉地放柔,“这不过是我……”
晨风掀起夫人鬓边一缕灰白的发丝。
“……对知音之人应尽的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