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什么安慰的空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按在了奥尔菲斯紧绷的肩颈上。
他的指尖微凉,但带着一种稳定而柔和的力量。
他开始用恰到好处的力道,揉按着奥尔菲斯后颈那些僵硬的肌肉和穴位。
动作并不熟练,甚至带着些微的生涩,却异常专注和耐心。
奥尔菲斯身体最初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在那不轻不重的按压下,缓缓松弛下来。他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那带着安抚意味的触感从肩颈处蔓延开来,仿佛一点点驱散着积压在骨骼深处的疲惫与寒意。
“归宿……”奥尔菲斯喃喃低语,像是对弗雷德里克说,又像是自言自语,“弗雷德,你说……像我们这样的人,最终的归宿会在哪里?是像德罗斯家族一样,湮灭于一场大火?还是像那些黑衣人,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某次任务里?或者……最终被自己体内潜藏的东西吞噬,变得非人非鬼?”
他的问题沉重而悲凉,带着对未来的不确定与对自身存在的深刻怀疑。
弗雷德里克按摩的动作没有停,银灰色的眼眸在昏暗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他沉默了片刻。
弗雷德里克按摩的动作没有停,银灰色的眼眸在月光下闪烁着复杂的情感。他听出了奥尔菲斯话语中那深不见底的疲惫与自我怀疑。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俯下身,从背后轻轻环抱住奥尔菲斯,下巴抵在他微凉的发间。
“不要去想要去哪里才是归宿。”
弗雷德里克的声音很轻。
“奥尔菲斯……我们一起去巴黎吧。”
“……巴黎?”奥尔菲斯恍惚了一下。
“或许是我不知道归宿在哪里,或许它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他的指尖划过对方凸起的脊椎骨节,“但我知道,只要还在前行,只要还有想要守护的东西,还有未完成的承诺……路就会一直在脚下延伸。深渊也好,终点也罢,走下去,本身或许就是意义。”
他微微俯身,气息拂过奥尔菲斯的耳畔,声音更轻,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坚定:
“而且,你不是一个人。”
弗雷德里克继续说着:“这次……不是去隐居,也不是去逃避。只是……暂时离开这里。去看看塞纳河畔的阳光,去听听巴黎歌剧院里也许不那么完美但足够真诚的演出,去那些藏在小巷里的旧书店消磨一个下午,或者……只是找一家看得见风景的咖啡馆,什么也不做,就看着人来人往。”
他的手臂收紧了些,仿佛要将自己的决心与温度传递过去。
“让施密特他们处理这里的事情。让那些传闻再发酵一会儿,让那些‘客人’们怀着忐忑与好奇自己走进来。我们只是……需要喘一口气,奥菲……德罗斯……你需要,我也需要。”
奥尔菲斯没有立刻回答。
他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温暖,听着弗雷德里克描述中那平凡却充满生机的画面,与他此刻身处的、被阴谋与过往鬼魂缠绕的庄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听起来……像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巴黎……”他喃喃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向往,一丝犹豫,还有一丝自我嘲讽,“带着满身的血腥与算计,去玷污那些阳光下的浪漫?”
“没有人是纯粹的,奥尔菲斯。”弗雷德里克的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温柔与坚定,“我们都背负着自己的阴影。但阴影的存在,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暂时走在阳光里。就当是……一场短暂的休养生息,为了接下来更漫长的黑夜。”
他松开手臂,转到奥尔菲斯面前,单膝蹲下,仰头看着他。
月光照亮了弗雷德里克精致的脸庞,和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真诚与坚持。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奥尔菲斯放在膝上、微微蜷缩的手。
“和我一起去巴黎,或者说,你陪我回去——奥尔菲斯。”他再次重复,这次更像是一个郑重的邀请,一个承诺,“就我们两个。”
奥尔菲斯低头,看着弗雷德里克在月光下仿佛会发光的银灰色眼眸,看着那其中倒映出的、自己有些茫然无措的脸。内心深处那片冰封的荒原,似乎被这固执的温暖撬开了一丝缝隙。
良久,他反手握住了弗雷德里克的手,指尖依然冰凉,却不再颤抖。
他轻轻点了点头,嘴角终于牵起一个真实的、带着疲惫却不再冰冷的弧度。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