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再硬撼一招,高下立判。
李玄尘强压下喉头翻涌的腥甜,体内玄气因方才那记毫无花巧的对撞而剧烈震荡,经脉隐隐作痛。玄脉境与化罡期之间,终究隔着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那是玄气储量、运转速度与质变的绝对差距。
苏映雪虽也手臂微麻,气血稍滞,但转瞬便已平复。她清冷的眸光落在李玄尘略显苍白的脸上,心中并无半分得色,反而愈发凝重。方才那凝聚至极的“凝霜刺”,其穿透力与附带的诡异寒意,竟能透过她玄脉境的护体剑罡,若非自己修为远胜,恐怕已然吃亏。此子的潜力与韧性,实在远超她的预估。
“不能再给他任何机会。”苏映雪心念既定,手中长剑再振。《惊鸿剑诀》施展开来,剑势愈发绵密迅疾,不再追求一击必杀,而是如同编织一张无形的大网,剑光层层叠叠,如惊涛拍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将李玄尘所有闪避的空间不断压缩、封锁。
“嗤啦!”
一道凌厉的剑罡擦着李玄尘的左肩掠过,衣衫瞬间破裂,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顿时染红了青衫。
李玄尘闷哼一声,脚下“流风步”急转,险之又险地避开随之而来的又一记直刺。然而,苏映雪的剑如同附骨之疽,剑意牢牢锁定着他,根本不给他丝毫喘息之机。
“叮!叮!铛!”
金铁交鸣之声愈发急促密集。李玄尘将《流风回雪剑》的守势催发到极致,剑光舞动,化作一团青蒙蒙的光圈,死死护住周身要害。但他身上的伤口,仍在不断增加。右臂、肋下、后背……剑罡划过,带起一蓬蓬血雾。
他如同狂风中挣扎的残烛,又似怒海里颠簸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那无尽的剑光浪潮所吞没。台下观战之人,大多已认定结局,不少人心生不忍,移开目光。
“唉……终究是修为差距太大。”
“能支撑到现在,已属不易了。”
“苏姑娘的剑,太快,太利……”
凌霄阁弟子区域,欢呼与叫好声此起彼伏。
“苏师姐威武!”
“看那小子还能撑几剑!”
叶灵儿紧咬着下唇,眼圈泛红,小手死死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高台之上,几位长老亦是微微摇头。修为的绝对压制,并非单靠意志与技巧便能轻易弥补。
然而,身处绝对下风的李玄尘,眼神却并未因伤痛与劣势而有丝毫涣散,反而在极致的压力下,变得愈发空明、凝聚!
苏映雪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势,那精妙绝伦的《惊鸿剑诀》,那玄脉境力量运转的轨迹……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最清晰的画卷,烙印在他的脑海之中。《太虚引星诀》与《流风回雪剑》的奥义,在这生死一线的压迫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碰撞、融合!
他不再拘泥于《流风回雪剑》固有的守势招式,而是以“流风步”那融入“风之流动”真意的基础为核心,身形变得更加飘忽难测。不再是简单的闪避,而是仿佛真正融入了对方剑势带起的“气流”之中,顺应其势,引导其力,于那看似密不透风的剑网中,寻找到一丝丝微不可察的间隙与流转的规律。
他仿佛化身为风,无形无相,却又无处不在。
同时,他对于“霜”之凝结、穿透、冰封的意境,也有了新的领悟。手中青钢剑的招式虽仍是基础剑招,但意境已然不同。守势之中,不再是纯粹的防御,而是开始蕴含一丝凌厉的反击之意,如同隐藏在冰雪下的尖刺,每每于守势将尽未尽之际,骤然刺出,虽因修为所限,难以真正威胁到苏映雪,却总能打断其流畅的攻势节奏,令她不敢过于逼迫,心神为之所慑。
更令人惊讶的是,他甚至在战斗之中,开始下意识地模仿、学习《惊鸿剑诀》中的某些运劲法门与剑意精髓!虽然只是皮毛,且因功法迥异而显得似是而非,但那份在激战中仍能分心他顾、汲取对手长处的悟性与胆魄,却让台下有识之士悚然动容!
“此子……竟在偷学映雪的剑意?”观礼席上,一位凌霄阁长老脸色微变,失声低呼。
烟雨楼副楼主孟清源眼中精光一闪,缓缓道:“非是偷学,而是悟道。他在借对手之力,磨砺自身的武道真意。这份临战悟性,堪称妖孽!”
天剑宗长老亦是抚掌轻叹道:“败局已定,却能于败中求道,遇强愈强……此子心性之坚,悟性之高,实乃老夫平生仅见。假以时日,必非池中之物!”
苏映雪自然也感受到了李玄尘身上那微妙的变化。他的身法更加难以捉摸,他的剑意开始带上一种令她熟悉的“惊鸿”之速与“流风”之变的融合感,虽然稚嫩,却已显峥嵘。这让她心中波澜再起,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交织着——是震惊,是忌惮,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钦佩。
她攻势不由得更紧了三分,剑光如虹,力求尽快结束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