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廷秀!你听着,你妈年纪大了,信点什么图个心里安稳,我不管。但不准她把两个娃儿也带成‘教友’!那是外国人的东西!你想想,当年打中国人的洋枪洋炮是哪来的?他们会安啥子好心?要信,就信共产党!是共产党让我们吃饱了饭!这才是实实在在的!”
他的话语带着那个时代特有的烙印,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然而,周围的信教风潮却愈演愈烈。不仅是老人,很多妇人,甚至连一些小学生都被发展了进去。有人更是狂热,将家里的堂屋专门腾出来,摆放着十字架和烛台,每周组织大家祷告、吟唱。郑克伦完全沉浸其中,眼神里闪烁着李二从未见过的光芒。
最让她激动的是,她居然跟着教友们一起,坐车去了重庆城里的天主教堂朝圣。回来时,她像捧着珍宝一样,带回一瓶清水和一小根铁树的枝丫。
她神秘而庄重地对李二说:“二丫头,这是教堂里的修士赐福过的圣水!每天用它祈祷,身上的病痛就能减轻。这根树枝,是得到祝福的,能保平安!”
李二看着那根眼熟的树枝,心里直犯嘀咕。她记得清清楚楚,爸爸工厂的花坛里就种着好多这样的铁树,根本不是什么稀罕物。她张了张嘴,想告诉外婆:“外婆,你怕不是被骗了,这东西一点都不稀奇……”
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她看着外婆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因为信仰而焕发出的、近乎纯粹的光彩,那是一种找到了精神寄托的满足。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帮外婆把“圣水”和“圣枝”放在了窗台最显眼的位置。面对这份沉甸甸的、她无法理解的狂热,年幼的她,选择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