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泣血:六出祁山为一诺

第4章 父丧孤途逢叔援,途论《管子》启治心

汉兴平三年,岁在癸酉。

泰山郡奉高城的诸葛府邸,再次被缟素笼罩。短短三年,接连失去双亲,这座刚给了诸葛家片刻安稳的宅院,如今只剩满院凄冷。

12岁的诸葛亮跪在父亲诸葛珪的灵前,身形比三年前拔高了不少,却依旧单薄。他没有哭天抢地,只是双目通红,死死盯着灵前的牌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三年前丧母时,他学会了隐忍;如今丧父,他懂得了何为孤绝。

诸葛珪积劳成疾,又因朝堂动荡、郡中事务繁杂,终究没能撑过这个冬天。临终前,他紧紧攥着诸葛亮的手,气息微弱却字字清晰:“孔明,照顾好弟妹……莫忘……安定天下之志……”

“父亲!”诸葛亮终于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趴在父亲手边,肩膀剧烈颤抖。

五岁的诸葛均和六岁的诸葛玲依偎在乳母身边,懵懂地看着兄长,虽不知“永别”意味着什么,却也被这压抑的氛围吓得小声啜泣。

灵堂内外,仆役们面带戚容,低声叹息。乱世之中,一家之主猝然离世,这孤儿寡母、幼弟弱妹,往后该如何立足?

就在全家陷入绝望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沉寂。一名身着青色官袍的中年男子快步走进府邸,面容与诸葛珪有几分相似,神色焦灼。他是诸葛珪的弟弟,诸葛亮的叔父,诸葛玄。

“兄长!”诸葛玄冲进灵堂,看到灵前的牌位和诸葛珪的遗体,悲痛欲绝,跪倒在地,“兄长,你怎么就走得这么急啊!”

诸葛亮连忙扶起叔父,哽咽道:“叔父……”

诸葛玄擦干泪水,扶住诸葛亮的肩膀,上下打量着他,眼中满是心疼:“孔明,三年未见,你竟已长这么高了。如今你父亲不在了,你母亲早逝,这一家老小,可就全靠你了。”

“叔父,孩儿会照顾好弟弟妹妹的。”诸葛亮挺直脊背,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沙哑,却异常坚定。

诸葛玄心中一酸,又看了看一旁怯生生的诸葛均和诸葛玲,沉声道:“奉高城非久居之地,如今李傕、郭汜在长安作乱,天下大乱,泰山郡早晚也会被战火波及。我已受袁术所荐,出任豫章太守,不日便要赴任。你们跟我走,随我去豫章,我来照顾你们。”

乳母闻言,眼中露出希冀之色:“使君,真的吗?那孩子们就有依靠了!”

“自然是真的。”诸葛玄点点头,目光落在诸葛亮身上,“孔明,你父亲生前最是看重你,我定会好好教你,不辜负兄长的期望。”

诸葛亮望着叔父坚定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父亲离世后的绝望,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依靠驱散了不少。他知道,叔父是他们唯一的生路。他深深一揖:“多谢叔父收留,孔明愿携弟妹,随叔父前往豫章。”

几日后,诸葛玄处理完诸葛珪的后事,便带着诸葛亮兄妹、乳母及几名亲信仆役,踏上了前往豫章的路途。

此时的天下,比三年前更为混乱。长安城内,李傕、郭汜自相残杀,天子蒙尘;各州郡牧守拥兵自重,相互攻伐;沿途盗匪横行,流民遍野,饿殍满地。

车队一路南下,所过之处,满目疮痍。昔日肥沃的农田荒芜不堪,村落残破,偶尔能看到几户人家,也是门户紧闭,面带惊恐。流民们扶老携幼,衣衫褴褛,朝着南方逃难,眼神中满是绝望。

“叔父,为何会这般凄惨?”诸葛亮掀开车帘,望着路边饿死的流民,声音沉重。

诸葛玄叹了口气,勒住马缰,让车队停下,对诸葛亮道:“孔明,你随我下车走走。”

诸葛亮应声而下,诸葛均和诸葛玲也好奇地跟着下来,却被路边的惨状吓得躲到兄长身后。

诸葛玄指着荒芜的农田,沉声道:“昔日《管子》有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百姓之所以流离失所,不惜为盗,皆是因为田地荒芜,颗粒无收,连最基本的温饱都无法满足。没有粮食,没有生计,天下怎能不乱?”

诸葛亮心中一动,他曾在父亲的书房中见过《管子》的残卷,却未能深究。如今听叔父提及,又亲眼见到这乱世惨状,顿时来了兴致:“叔父,《管子》中还有治国之道?”

“自然。”诸葛玄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没想到这孩子竟有如此求知欲,“《管子》乃是上古贤相管仲所着,其核心便是‘以人为本’。管仲曰:‘政之所兴,在顺民心;政之所废,在逆民心。’治理天下,首先要让百姓有饭吃、有衣穿,百姓安定,国家才能稳固。”

他捡起一块石子,在地上画了一个简单的疆域图:“你看,昔日齐国之所以能成为春秋五霸之首,便是因为管仲推行‘相地而衰征’,根据土地肥瘦收取赋税,鼓励农耕,发展渔盐之利,让百姓富足,国家强盛。如今这乱世,便是因为统治者违背了民心,横征暴敛,战乱不休,才让天下变成了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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