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建安二十年(215年)夏,成都府衙的议事厅内,檀香袅袅却压不住空气中的交锋之气。诸葛亮身着素色朝服,手持《蜀科》修订稿,与对面的法正相对而立,两人目光交汇间,火花四溅。厅内文武大臣分列两侧,董和抚须沉思,黄权面露忧色,李严则低头不语——一场关于“治蜀宽严”的争论,已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
法正身着蜀锦官袍,身形挺拔,语气激昂:“军师!昔年汉高祖刘邦入关,与民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废除秦朝苛法,方得天下民心。如今益州初定,百姓久遭刘璋宽纵之弊,却也畏惧重刑。若《蜀科》依旧如此严苛,恐失民心,不利于益州安定!”
他上前一步,指着《蜀科》条文:“官吏贪污一匹绢便处斩,豪强兼并田产便没收家产,此等刑罚,比秦法有过之而无不及!军师推行法治,本意是安定益州,若因此引发百姓不满,岂非得不偿失?不如放宽刑罚,与民休息,效仿高祖,以宽仁收服人心。”
法正此言一出,厅内不少益州旧臣纷纷附和。广汉太守彭羕道:“法孝直所言极是!刘璋虽暗弱,却因宽纵而保得一时安稳。我等初入益州,根基未稳,当以宽仁为上,不可操之过急。”
“此言差矣!”诸葛亮羽扇轻摇,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孝直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汉高祖约法三章,是因秦朝苛政猛于虎,百姓苦秦久矣,故以宽仁解民之困。如今益州的局势,却与当年关中截然不同!”
他目光扫过众人,语气凝重:“刘璋统治益州二十余年,并非宽仁,而是纵容!豪强兼并田产,官吏贪赃枉法,百姓受尽欺压却无处申诉,这才是‘宽’的恶果!昔日秦法苛严,是虐民;今日刘璋宽纵,是纵恶。两者皆是乱国之源!”
诸葛亮取过案上的卷宗,掷于众人面前:“诸位请看!这是近一月来各地上报的案件:成都豪强张达强占民女,因《蜀科》未推行前无人敢管,竟将民女家人活活打死;犍为太守李邈收受贿赂,擅自减免士族赋税,转嫁于贫苦百姓;巴西郡士族雍闿私藏兵器,勾结蛮夷,意图作乱!这些乱象,皆是刘璋宽纵所致!”
他转向法正,眼神锐利:“孝直,你我皆为益州百姓谋福祉。若今日依旧宽纵,豪强不法者不受惩处,百姓冤屈者无处申诉,民心只会更加涣散,益州只会再次陷入动荡!乱世需用重典,唯有以严法震慑豪强、整顿吏治,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让益州真正安定!”
法正眉头紧锁,反驳道:“军师所言虽有道理,但若刑罚过重,恐让士族寒心。益州士族势力庞大,若他们联合起来反抗,我等如何应对?”
“士族之心,不在宽纵,而在公平!”诸葛亮语气坚定,“《蜀科》并非只针对士族豪强,而是‘法不阿贵’!官吏犯法与庶民同罪,士族作乱与盗贼同罚。昨日李盛之案,便是最好的证明——李盛乃益州望族,却因草菅人命、霸占田产被斩首示众,百姓欢声雷动,士族也无人敢公开反对。为何?因为百姓知道律法公正,士族知道只要奉公守法,便不会受到惩处!”
他顿了顿,语气温和了些许:“孝直,你我皆是明事理之人。宽仁并非纵容,严法并非虐民。《蜀科》之中,不仅有严惩不法的条文,更有‘劝农桑者赏’‘兴水利者升’‘赈济贫苦者奖’的激励措施。这便是‘恩威并济’——严以治恶,宽以养民;严以整吏,宽以抚众。如此,方能让益州长治久安。”
法正沉默了,他低头翻阅着《蜀科》修订稿,上面的条文虽严,却处处透着公平与务实:既有对贪腐、兼并的重罚,也有对农耕、纺织、教育的扶持;既约束士族豪强,也保护百姓权益。他想起自己昔日在刘璋麾下,因出身寒微而遭士族排挤,深知吏治腐败、豪强横行之苦;也想起归降刘备后,看到百姓因《蜀科》推行而免受欺压,脸上露出的笑容。
诸葛亮见法正神色松动,继续道:“孝直,你才华横溢,深谙益州民情。亮深知你主张宽政,是担心失却民心。但亮坚信,真正的民心,并非来自无原则的宽纵,而是来自公平的律法、安定的生活。只要《蜀科》能真正保护百姓、惩治恶人,百姓定会拥护;只要律法一视同仁,士族也会安分守己。”
他伸出手,语气诚恳:“亮愿与孝直携手,共同完善《蜀科》,细化条文,让严法既有力度,又不失温度;既震慑不法,又扶持良善。你熟悉益州士族与百姓的习性,可在推行过程中提出修改建议,让《蜀科》更贴合益州实际。不知孝直愿否与亮一同,为安定益州、兴复汉室效力?”
法正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与敬佩。他望着诸葛亮坚定而真诚的目光,心中的疑虑与争执瞬间消散。他深深一揖,语气诚恳:“军师深谋远虑,法正自愧不如!方才所言,乃我狭隘之见。军师‘乱世用重典,恩威并济’之策,实为安定益州的良策。法正愿与军师携手,完善《蜀科》,推行法治,为益州百姓谋福祉!”
诸葛亮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连忙扶起法正:“孝直能理解亮的苦心,实乃益州之幸!有孝直相助,《蜀科》定能更加完善,益州定能更加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