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章武元年(公元221年)秋,成都的暑气尚未散尽,一场突如其来的狂风卷着乌云,笼罩了整座都城。丞相府内,檐角的铜铃被风吹得叮当乱响,像是在发出不祥的预警。诸葛亮身着紫色丞相朝服,立于书房窗前,望着窗外愈发阴沉的天空,心中的不安如同乌云般愈发浓重。
自马良前往夷陵前线后,诸葛亮便日夜牵挂,每日都派人在府门外等候前线的消息。这些日子,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案上的夷陵舆图被他反复摩挲,边角早已卷起,上面标注的蜀汉营寨位置,始终是他心中最大的隐患。
“军师,前线急报!马良先生的信使到了!”府外传来亲兵急促的呼喊声,打破了书房的沉寂。
诸葛亮猛地转身,快步冲出书房,只见一名信使浑身尘土,衣衫湿透,显然是历经了连日奔波。信使手中紧紧攥着一封密封的书信,见到诸葛亮,立刻单膝跪地,气喘吁吁地说:“军师,马良先生……马良先生有紧急军情禀报!”
诸葛亮一把接过书信,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他快步返回书房,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展开里面的帛书。帛书上的字迹是马良的亲笔,字迹潦草却透着焦急,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诸葛亮的心上:
“丞相亲启:
良抵达夷陵已逾半月,反复劝谏陛下更改扎营地点,奈何陛下复仇心切,终未应允。如今,陛下已令大军沿巫峡至夷陵一线连营扎寨,绵延七百余里,共计四十余座营寨,尽数依托山林而建,与东吴陆逊所部对峙。
良察东吴水师已封锁长江江面,陆逊闭门不战,似在酝酿阴谋。良联合赵将军、黄将军再次劝谏,陛下却认为‘连营七百里,依山傍水,固若金汤’,反斥我等‘畏敌如虎’。
东吴多水战,陆逊年少却智谋过人,连营七百里实为兵家大忌,恐遭火攻。良心急如焚,恳请丞相速想对策,挽救大军于危难之中!
马良 顿首
章武元年秋”
“七百里连营……依山傍水……”诸葛亮喃喃自语,眼前一黑,手中的帛书险些滑落。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扶住案角才勉强站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与绝望。
“兵家大忌!这简直是自寻死路!”诸葛亮猛地一拳砸在案上,案上的烛台应声倒地,烛火熄灭,书房内陷入一片昏暗。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颤抖与愤怒,“陛下糊涂!糊涂啊!”
门外的马谡、王连等人听到动静,连忙推门而入,见诸葛亮神色剧变,连忙问道:“军师,前线出了什么事?”
诸葛亮颤抖着将帛书递给马谡,声音沙哑:“你们自己看……陛下竟让大军连营七百里,依托山林扎寨,这是要将十万将士送入火海啊!”
马谡接过帛书,匆匆浏览一遍,脸色也瞬间变得凝重:“连营七百里?依山扎寨?这确实是兵家大忌!昔日战国时期,赵括长平之战,便是因布阵不当,被白起分割包围,最终全军覆没;赤壁之战,曹操战船相连,遭周瑜火攻,大败而归。如今陛下连营七百里,营寨绵延不绝,又依托山林,一旦东吴用火攻,火势蔓延,大军首尾不能相顾,必遭惨败!”
王连也急得满头大汗:“军师,夷陵夏季炎热干燥,山林中草木茂密,一旦起火,根本无法扑救。再加上东吴水师封锁江面,大军退路被断,到那时,便是插翅难飞啊!”
诸葛亮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此刻愤怒与绝望毫无用处,必须立刻想办法,劝说刘备更改部署,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幼常,立刻召集所有心腹大臣,前往议事厅议事!”诸葛亮的声音恢复了些许沉稳,却依旧带着难以掩饰的焦急,“王连,即刻备好快马与干粮,挑选最精锐的信使,越快越好!”
“诺!”两人齐声应诺,转身快步离去。
议事厅内,烛火通明,诸葛亮坐在主位上,脸色凝重,目光扫过下方的马谡、王连、杨洪、向宠等心腹大臣,沉声道:“诸位,前线传来紧急军情,陛下令大军连营七百里,依托山林扎寨,与东吴对峙。此乃兵家大忌,一旦东吴用火攻,我军必全军覆没!如今,我们必须立刻派使者前往夷陵,劝说陛下更改部署,否则蜀汉危矣!”
“军师,事不宜迟,应即刻派人前往!”向宠起身道,“末将愿亲自前往夷陵,劝说陛下!”
诸葛亮摇摇头:“不行,你需留守成都,负责京城防务。此次前往夷陵,需选派一位既能言善辩,又能让陛下信任的使者。”
他目光落在马谡身上:“幼常,你熟读兵法,又深得陛下信任,此次出使夷陵,非你不可!你需即刻启程,日夜兼程,务必在三日内抵达夷陵,面见陛下,反复劝谏他更改部署!”
马谡躬身道:“军师放心,末将定不辱使命!只是陛下如今被复仇之心冲昏头脑,恐难听进劝谏,末将该如何说服陛下?”
诸葛亮站起身,走到舆图前,羽扇轻点,详细叮嘱:“你到夷陵后,需从三方面劝说陛下:
其一,援引典故,晓以利害。你可提及长平之战赵括之败、赤壁之战曹操之辱,告知陛下,连营七百里,首尾不能相顾,一旦遭袭,必败无疑;
其二,分析局势,指明风险。夷陵山林茂密,夏季干燥,极易遭火攻,东吴陆逊闭门不战,必是在等待时机。若不更改部署,待东吴发动火攻,大军将全军覆没;
其三,陈明后果,以情动人。你可告知陛下,蜀汉十万大军,是兴复汉室的根基,一旦损失殆尽,蜀汉将无力再与曹魏、东吴抗衡,兴复汉室的大业也将化为泡影,九泉之下,也无颜面对关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