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混杂着血腥气的狠厉，取代了之前的狂暴，在他眼底沉淀下来。他周身的戾气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但那紧绷的肌肉和冰冷的眼神，却比之前更加危险，如同归鞘的利刃，收敛了锋芒，却蕴藏着更致命的杀机。
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胸腔里那几乎要爆炸的灼痛感似乎随着这口气被强行压了下去。
他低头，看着依旧死死抱着自己手臂、哭得浑身发抖的苏晓，眼神复杂难辨。有愧疚，有心痛，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如同岩浆般滚烫的情感在涌动。
他抬起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动作有些僵硬，却极其轻柔地，用指腹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别哭了。”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不再失控，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疲惫和一种重新凝聚起来的冷硬，“我没事了。”
苏晓感受到他气息的变化，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下来，脱力般地松开了他的手臂，但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林远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将她半抱在怀里，支撑着她的重量。
“手机……”苏晓看向软垫上屏幕碎裂的手机，声音还带着哽咽。
“坏了就坏了。”林远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他甚至没有去看那部手机一眼，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队里会处理。”
他现在彻底明白了，任何的迟疑、任何的侥幸，都可能给对手可乘之机，都可能伤害到他身边的人。他必须将自己变成一块毫无缝隙的钢铁，将所有软肋都隐藏起来，只留下最坚硬、最锋利的部分，对准赛场。
他扶着苏晓，让她在旁边的长凳上坐下，然后自己弯腰，捡起了那部屏幕碎裂的手机，直接关机，拔出了电话卡，随手扔进了旁边的不可回收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苏晓面前，蹲下身，平视着她的眼睛。他的目光已经彻底恢复了冷静，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静，但那沉静之下，却仿佛有冰山在燃烧。
“苏晓，”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清晰，“刚才，谢谢你。”
如果不是她不顾一切地拦住他，后果不堪设想。
苏晓摇了摇头，想说点什么，却被他打断。
“从现在开始，”林远的目光锐利如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除了训练和比赛，外面发生的任何事，都跟我们无关。所有信息，通过队里传达。我们不再接收，也不再回应任何来自外界的干扰。”
他看着她，眼神里是一种将彼此命运彻底捆绑在一起的郑重：“你，能做到吗？”
苏晓看着他那双仿佛淬过火的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能。”
“好。”林远站起身，也将她拉了起来，“走吧，回去。明天，训练照旧。”
他率先转身，朝着球馆门口走去。背影挺拔，步伐沉稳，仿佛刚才那场险些失控的风暴从未发生。只有那紧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线和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将一切情绪都死死压抑下去的冰冷气息，昭示着内心的波涛并未平息，只是被强行导入了另一个更深、更危险的轨道。
苏晓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那仿佛一夜之间变得更加坚硬和沉默的背影，心疼如同潮水般漫延。她知道，他将自己逼到了绝境，也逼上了唯一的一条路——用赛场上的胜利，来终结这一切。
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那部被丢弃在垃圾桶里的、屏幕碎裂的手机，残存的最后一点电量，支撑着接收到了一条新的短信预览，来自另一个新的陌生号码，内容依旧简短，却透着一丝气急败坏的阴狠：
「躲？你以为扔掉手机就有用？游戏，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