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的玉佩在烛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如同此刻京城夜幕下涌动的暗潮。那名东宫属官在勉强说完求救之语后，便因失血和力竭昏死过去，被龙渊卫迅速抬下救治。书房内，只剩下陈默、赵虎、影三人，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赵虎盯着那块玉佩，虎目圆睁，胸口剧烈起伏，压低的声音里压抑着滔天的怒火：“先生！李纲老贼这是要断送大靖的江山！咱们要是再不动，太子殿下性命难保，这天下就要落到那帮蠹虫手里了！”
影如同雕像般立在阴影中，补充着冰冷的情报：“宫内最后传出的消息，李纲已控制乾元殿偏殿，司礼监刘保持玉玺在侧。他们正在草拟废黜太子、改立三皇子的诏书。一旦天明，诏书用玺传出，木已成舟，我们再行动，便是对抗‘皇命’的叛军。”
形势危如累卵。时间，成了最奢侈的东西。
陈默没有立刻回应，他走到书案前，案上摊开着京城地图，皇宫区域被朱笔重重圈出。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次敲击都仿佛敲在赵虎焦急的心坎上。
“虎哥，影，”陈默终于开口，声音沉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们认为，我们此时出兵，有几分胜算？”
赵虎毫不犹豫：“俺的龙渊卫一个能打他京营十个！冲进皇城，宰了李纲，易如反掌！”
影则冷静得多：“武力取胜，或有七成把握。京营糜烂，御林军虽精锐，但人数有限，且并非铁板一块。然，关键在于‘名分’。若无大义名分，即便成功，侯爷亦将背负‘擅闯宫禁、胁迫储君’乃至‘谋逆’的骂名，于未来统治极为不利。各地藩王、督抚，亦可借此生事。”
陈默赞许地看了影一眼：“说得不错。武力，我们不缺。但欲成大事，需一手持剑，一手持理。剑需锋利，理需堂皇。”
他拿起那块染血的玉佩，目光锐利如刀：“太子求救，便是‘理’之始。但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求救的太子。”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睿智而冷冽的光芒：“李纲封锁宫禁，秘不发丧，欲行废立，此乃臣子篡逆，国贼之行！我等出兵，非为私利，乃为‘清君侧，正朝纲’！铲除奸佞，护佑储君，匡扶社稷！”
“清君侧，正朝纲！”赵虎重复着这六个字，眼睛越来越亮，“对！咱们是去清除奸臣，保护太子，是忠臣！是勤王！”
陈默走到地图前，手指指向皇城：“所以，此战，不仅要赢，还要赢得堂堂正正，赢得天下人心！”
他开始下达一连串清晰而果断的命令：
“第一，影，你立刻动用所有能联络上的宫内暗线，不惜一切代价，将李纲‘封锁宫禁、控制玉玺、意图废立’的罪行证据，以及太子被困、派员求救的消息，尽可能多地传递出来！尤其是要让那些尚在宫外、忠于皇室或保持中立的官员、勋贵知晓！我们要在道义上，先将李纲打成国贼！”
“是！”影领命，身影一晃便欲离开。
“等等，”陈默叫住他，“同时，想办法给太子递个消息，让他坚持住，并且，设法拿到一份太子的‘手谕’，哪怕是血书！内容便是恳请我等‘入宫平乱，清君侧’！”
“明白！”影再次应声，旋即融入黑暗。
“第二，韩明！”陈默看向闻讯赶来的韩明，“你立刻通过《龙潜新报》的秘密渠道，以及我们掌控的市井流言网络，将‘首辅李纲乘陛下驾崩之际，勾结宦官，封锁宫禁，挟持玉玺，欲谋害太子，另立幼主以图操控朝政’的消息，以最快速度散播出去！要点是‘国贼李纲’，‘太子危在旦夕’，‘国本动摇’！要让京城百姓、士林学子先乱起来，让舆论站在我们这边！”
韩明神色肃然：“侯爷放心，属下必让此事在天亮前传遍京城！”
“第三，赵虎！”陈默看向跃跃欲试的赵虎。
“末将在！”
“龙渊卫全员，披甲执锐，检查军械，尤其是燧发短铳和弹药！但先按兵不动，养精蓄锐。我们要等，等一个最佳的时机——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也是敌人最为疲惫、松懈的那一刻！”
“另外，挑选一百名最精锐、最机灵的士兵，由你亲自带领，换上便于行动的衣物，携带短兵和火铳，提前潜伏到皇城周边关键地点待命。一旦宫内有信号，或我这边命令到达，立刻里应外合，抢占宫门！”
“得令！”赵虎摩拳擦掌，眼中战意熊熊。
陈默最后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语气带着一丝决绝：“同时，以我的名义，草拟一份‘告天下书’！历数李纲结党营私、把持朝政、祸乱纲常、乃至此次乘国丧之际行篡逆之举的十大罪状！申明我陈默，身为镇北侯，受先帝厚恩，蒙太子信重，在此国难当头之际，不得不挺身而出，率龙渊义师，入宫铲除奸佞，安定社稷，以尽人臣之本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