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安沉默了。
她看着青年那双瞬间被希望点亮的眸子，让她几乎无法承受接下来要说出的话。她身后的护卫们也下意识地垂下了目光，不忍去看。
裴清脸上的期待和笑容，在姜安的沉默中，一点点凝固、消退。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不祥气息，抓住柳引衣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
“她……”裴清的声音开始发颤，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和恐惧，“楚姐姐她怎么了？你告诉我，她是不是……受伤了？”
姜安深吸一口气，避开了他的目光，声音低沉而艰涩：“楚女侠她……她……”
“她到底怎么了！”
裴清猛地提高了声音，带着哭腔质问，他挣脱了柳引的手，向前踉跄一步，紧紧盯着姜安，眼神里充满了恐慌，“你说啊！楚湘她到底怎么样了！”
柳引站在一旁，清楚地看到裴清瞬间苍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体，她的心也跟着一紧。
她注意到姜安沉重的表情，一个不祥的预感在她心中形成。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颤，看向她身前的青年。
姜安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沉痛。
她抬起眼，迎上裴清那双已然蓄满泪水的眸子，声音低沉：“楚姐她……她让我把这个，交给柳神医。”
她从怀中取出那个被楚湘鲜血浸染过的玉盒，双手奉到柳引面前。
柳引的目光落在那个熟悉的玉盒上，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
她认得，这是楚湘离开时，她提供的用来盛放玉髓灵芝的盒子。
裴清的视线也死死盯住了那个盒子，他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脸色一点点失去血色，变得惨白。
他猛地看向姜安：“她为什么不自己送来？你说话啊！楚湘到底怎么样了？”
“她……”姜安的声音艰涩无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我们找到了玉髓灵芝，但在离开时……遭遇了伏击。楚姐为了掩护我……她……”她停顿了一下，仿佛需要积蓄巨大的勇气，才能说出那个残酷的事实，“她力战而……亡。”
“亡”字落下的瞬间，仿佛一道惊雷在裴清耳边炸开。
他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猛地向后一退，脊背重重撞在冰凉的柱子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死了？”他喃喃自语，眼神瞬间空洞，仿佛无法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
他茫然地看了看姜安，又求助般地看向柳引，仿佛想从她们那里得到否定的答案。
“不会的……你骗我……”
他摇着头，泪水如同断线的珠子，无声地从那双美丽的眼眸中滚落，划过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颊，“楚姐姐答应过我的，她说她会回来。她说要娶我……她说要给我一个家。她不会丢下我的……你骗我！你一定是骗我的！”
他的声音从最初的难以置信，逐渐变成了崩溃的哭喊，充满了撕心裂肺的痛苦。
‘宿主厉害！这哭戏给你打9分，剩下的91分是怕你骄傲。看，那个气运之子眼眶都红了，还有柳引。能量！美味的能量正在涌来！’系统在脑海里兴奋地说。
裴清内心一片冷静中，精准地操控着外在的每一分反应。
他顺着廊柱滑坐到地上，双臂紧紧抱住自己，将脸埋入膝盖，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压抑不住的哀鸣。
“为什么，为什么是她……该死的人应该是我……”他断断续续地哭诉着，字字泣血，“没有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楚姐姐……”
柳引看着他瞬间被巨大悲痛击垮的模样，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一阵闷痛。
她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扶起他，想要安慰他，却不知从何下手。
姜安看着眼前崩溃的青年，听着他那绝望的哭诉，仿佛又看到了沙海中楚湘决绝推开她、转身迎向刀剑的背影。
她闭了闭眼，将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下，从怀中取出那个被楚湘鲜血浸染过、又被她小心翼翼保护了一路的玉盒，递向柳引。
“柳神医，这是楚女侠以性命换来的……玉髓灵芝。”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她临终前，只嘱托我，一定要将此物送到您手中，救苏公子。”
玉盒上仿佛还残留着沙海的炙热与鲜血的冰冷，沉重得让柳引几乎无法伸手去接。
她看着地上痛哭失声的裴清，又看了看面前的药引，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复杂难言的情绪。
谷中的风似乎也停滞了，只剩下那青年令人心碎的悲泣，在竹林中低回盘旋，久久不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