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影退下后,书房内再次恢复寂静。
凤三娘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手指揉着眉心。
与林素月的交锋,绝不会轻松。那个女人贪婪又精明,定然会趁机索要更多。
但是……
她睁开眼,再次看向那幅画,目光变得坚定而锐利。
“苏辞玉,”她对着画中人,仿佛在立下一个誓言,又像是在说服自己,“你等着。既然让我看到了你从前是什么样子,我就不会再眼睁睁看着你烂在现在这副模样里。”
翌日下午,醉仙楼。
香炉里熏着昂贵的冷香,林素月姿态优雅地煮着茶,看着对面不请自来的凤三娘,脸上带着客套笑容。
“凤老板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不知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林素月将一盏清茶推到凤三娘面前,语气不急不缓。
凤三娘没碰那茶,开门见山,她没那么多耐心绕弯子:“林楼主是聪明人,我也不废话。我来,是为了一个人。”
林素月眉梢微挑,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哦?不知是谁,能劳动凤老板亲自出面?”
“苏辞玉。”凤三娘吐出这三个字,目光紧紧盯着林素月,“我要带他走。”
密室内有一瞬间的寂静。
林素月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她轻轻吹了吹茶汤,慢条斯理地道:“凤老板说笑了。‘玉公子’是我醉仙楼的人,更是我精心培养的头牌,岂是说带走就能带走的?”
“条件你开。”凤三娘言简意赅,将一份卷宗推到林素月面前,“这是两条新的漕运水路图,价值几何,林楼主应该清楚。”
林素月目光扫过那卷宗,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但很快掩去。
她放下茶盏,摇了摇头,叹道:“凤老板好大的手笔。只是……玉公子,醉仙楼培养起来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况且,他要是离了醉仙楼,离了我特制的药,怕是活不下去啊。”她语带威胁,点出“蚀心”的存在。
凤三娘闻言,眼神骤然一冷,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冷笑道:“林楼主这么放心不下,居然还用药物控制了他。”
林素月面色不变,反而笑了笑:“凤老板此言差矣。我这是在保护他。在这醉仙楼,太过清醒,反而痛苦。如今这样,他没什么不好,至少……他能‘快乐’,不是吗?”
“快乐?”凤三娘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她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带着压迫感逼近林素月,“林素月,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要他,我要带他回去!解药,连同人,我一起要!”
林素月看着难得失态的凤三娘,心中更是笃定。
她慢悠悠地又给自己斟了杯茶,才抬眼看向凤三娘,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凤老板对他……倒是上了心。不过,辞玉是我醉仙楼的摇钱树,更是我的心血。凤老板若真想要他,单凭两条水路,恐怕……还不够。”
凤三娘直起身,深吸一口气,知道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她重新坐下,恢复了商人的冷静:“你还想要什么?”
林素月红唇微勾,缓缓报出了几个地名和数字,涉及矿产、店铺以及未来利益的分成。
饶是凤三娘早有准备,听到这些条件,眼角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这女人,果然贪婪!
两个女人开始了漫长而艰难的拉锯战。每一份利益,每一个条款,都争论得异常激烈。
时间一点点过去,茶杯里的水凉了又换。
最终,当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入室内时,一份条款更为苛刻的契书,摆在了两人面前。
凤三娘看着上面白纸几乎让她伤筋动骨的代价,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泛白。
她看了一眼对面气定神闲的林素月,又想起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和那幅清冷的画,最终,她一咬牙,在契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按下了手印。
“人,和‘蚀心’的暂时缓解之法,我三日后要看到。”凤三娘放下笔,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
林素月拿起契书,仔细检查了一遍,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凤老板爽快。放心,三日后,我一定将玉公子……完好无损地送到您府上。”
凤三娘不再多言,起身拂袖而去。
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只为了一个被药物控制、身心俱损的男人。
值得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当她做出这个决定的那一刻,连日来萦绕在心头的烦躁和憋闷,竟奇异地消散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