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地开始动手解自己腰间的束带。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甚至带着一种优雅，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锦袍的系带被轻轻拉开，然后是外袍的衣襟……
凤三娘瞳孔骤然收缩，呼吸一窒。
在她惊愕的注视下，裴清轻轻一扯，那身质料上乘的月白锦袍，便顺着他的肩膀滑落，堆叠在他脚边的青石板上。
他里面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中衣，领口微敞，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得晃眼的胸膛。
他就这样站在那里，衣衫半褪，眼神却依旧沉寂地看着她，仿佛在展示一件没有生命的商品。
“不必如此麻烦。”裴清的声音冷得像冰，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疲惫与麻木，“直接说吧，凤老板今日想玩什么？是继续欣赏我这副皮囊，还是想试试……这被蚀心浸透的身体，与往日有何不同？”
他微微偏头，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我都会配合。毕竟，这是我如今唯一的价值了，不是吗？”
“你——！”凤三娘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一股混合着心痛、愤怒和巨大羞辱感的感觉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
她不是气裴清，是气自己过往的所作所为，气林素月将他摧残至此，更气他此刻这般作践他自己！
看着他裸露在微凉空气中的肌肤，看着他脸上那副“早已习惯”的麻木表情，凤三娘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猛地闭上了眼睛！
她怕多看一眼，都会觉得是对眼前这个人的一种玷污，是对她心中那份刚刚萌芽的珍视之情的亵渎。
她凭着感觉一把捞起地上那件犹带着裴清体温的锦袍，动作甚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慌乱。
她摸索着将衣服迅速披回到裴清的身上，用力拢紧，仿佛要将刚才那刺眼的一幕彻底掩盖。
她的指尖在不可避免地触碰到裴清肩头裸露的皮肤时，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
“穿上！”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语气强硬，却更像是在掩饰内心的惊涛骇浪，“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裴清任由她将衣服披回，既没有反抗，也没有配合，只是用那双沉寂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慌乱失措的反应，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凤三娘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激荡。
她睁开眼，目光复杂地看向裴清，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苏辞玉，你听好。我将你要过来，不是为了折辱你，更不是为了……玩什么新的游戏。”
她试图让自己的目光显得真诚：“我是真心想要弥补过去……想要好好待你，尊重你。从今往后，在这里，没有人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情。蚀心的解药，我也会想办法为你寻来。”
她说得郑重，几乎是在发誓。
然而，裴清听完，只是轻轻笑了一下。毫不掩饰他的讥讽与不信任。
“尊重？”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笑的事情，“凤老板，这样的话，您自己信吗？”
他抬起手，慢条斯理地将披在身上的锦袍穿好，系上衣带，动作恢复了之前的优雅从容，与方才那个主动宽衣的人判若两人。
“在醉仙楼，林楼主也说会好好待我。”他整理着衣袖，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凤老板，您与林楼主是同一类人，你们的世界里，只有利益和掌控。所谓的尊重和好好对待，不过是达成目的另一种更为高明的手段罢了。”
他抬起眼，目光直直地刺入凤三娘的眼底：“您如今对我这般小心翼翼，是想满足您自己的救赎感吗？”
他向前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对自己的残忍：“可是凤老板，如果有一天，您厌倦了这场救赎的游戏时，等待我的，又会是什么？”
凤三娘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所有的语言在裴清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因为她内心深处知道，裴清说的是事实。
裴清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凤老板若没有别的吩咐，我想休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