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不远处那具无头尸体,以及滚落到灌木丛边、双目圆睁、残留着惊骇表情的头颅,内心先是陷入一片空白的死寂。
没有预想中的恐惧,没有杀人后的恶心反胃。
一种奇异的平静与安宁首先笼罩了他,仿佛刚才那斩断生机、决定生死的一刀,也同时斩掉了他某些不必要的情绪。
这是一种力量带来的、冰冷的掌控感。
但紧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激荡之情,如同地下奔涌的岩浆,猛地从心底深处喷薄而出!
他活下来了!
他斩杀了一个修为远高于他、经验远比他丰富的强敌!
他不仅在生死关头活了下来,更是在这极限压力下,领悟了无数武者梦寐以求的“意”!为他打开了通往更高境界的大门!
这股激荡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引动了体内残存的气血,原本枯竭的经脉仿佛久旱逢甘霖,开始贪婪地汲取着周围空气中稀薄的灵气,以及……那尚未完全散去的、属于强敌的生命精气?
“轰!”
仿佛某种屏障被打破,江尊浑身一震,气息陡然攀升,变得更加悠长、更加雄厚!周身的疲惫和伤痛在这一刻似乎都减轻了大半!
气血境,第三层!
竟是临阵突破!
他缓缓站起身,感受着体内澎湃了近乎一倍的气血之力,以及脑海中那清晰无比的淡青色刀意雏形。
他走到张枭的尸体旁,面无表情地捡起自己的长刀,用对方的衣服擦净刀身上的血迹,归鞘。
然后,他抬起头,望向夜空。
星河垂落,月华如水,轻柔地洒在这片刚刚经历生死搏杀的小巷,将血迹照得发暗,也将少年挺拔而染血的身影拉得很长。
晚风拂过,带着清凉,也带着淡淡的血腥,吹动他额前汗湿的发丝。
夜色,依旧静谧而美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江尊知道,有些东西,已经永远改变了。
江尊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略微平复了一下翻腾的气血和激荡的心绪。他没有先处理自己左肩和手臂那火辣辣的伤口。而
是首先从染血的书包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屏幕解锁,莹白的光照亮了他沾染着些许血点和灰尘、却异常平静的脸庞。
他直接拨通了执法局的紧急号码。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通,对面传来一个干练而沉稳的男声:“这里是云城执法总局,请讲。”
江尊的声音透过话筒传出,没有惊慌,没有恐惧,甚至没有明显的喘息,只有一种经过生死洗礼后的、近乎淡漠的平静,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小巷中:
““喂,你好,我要报案。清源小区三号楼后的小路,发现通缉犯张枭。现以被我击毙。”
对面显然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快速核对信息,语气立刻变得更加严肃和急促:“请重复!你说的是编号a-734,危险通缉犯张枭?请报告你的位置和现场情况!你是否安全?是否需要紧急医疗支援?”
“是。”江尊的回答简短有力。
他甚至补充了细节,语气依旧平淡:“他携带武器,为一对乌黑指虎,拳法刚猛,经验老辣。我持训练长刀,险胜。”
“好的先生,请确认你目前安全,我们的人正在全速赶来,预计两分钟内到达现场。
请你保持通讯畅通,留在原地,不要触碰或移动关键证据。重复,保证自身安全为第一要务!”
江尊呼了一口气,不再多言,重新靠回冰冷的墙壁,左肩和手臂的伤口在肾上腺素退去后,开始传来阵阵清晰的刺痛。
他并未急于处理伤口,也未曾再将目光投向那血腥的现场。
而是缓缓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凉意和淡淡血腥气的夜风,然后,抬起了头。
头顶,是一片无垠的墨蓝色天幕。
许是方才心神极度凝聚后又骤然放松,此刻他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
他看到了比平日更繁密、更明亮的星辰,它们不再是模糊的光点,而是一颗颗清晰闪烁的钻石,冰冷、璀璨、永恒地镶嵌在深邃的穹顶之上。
一条模糊的、由无数星子汇聚成的银河光带,如同神灵随手挥洒出的墨痕,横贯天际,壮丽而神秘。
个体的生死,武道的争锋,在这无垠的宇宙、永恒的星辰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真实。
“星空……”江尊低声自语,眼神中倒映着万千星光,深邃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