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祈还沉浸在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中。那个丹士扭曲的面容,疯狂的眼神,以及最后被制服时那一瞬间流露出的、仿佛解脱又像是无尽痛苦的复杂表情,深深烙印在他脑海里。
“这就是……魔阴身?”他喃喃自语。之前只听云华和丹枫提过,知道是长生种漫长的寿命中可能遭遇的可怖劫难,但亲眼所见,那种冲击力远非言语能够形容。
云华司鼎走到他身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深深的疲惫:“是啊,魔阴身。仙舟长生的……代价之一。记忆过载,执念成狂,心智迷失……最终,变成只知破坏的怪物。”她看着林祈,“吓到了吧?”
林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他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他看着那个被带走的丹士原本的位置,仿佛还能感受到那股挣扎的痛苦。
“没有办法……救他们吗?”他轻声问。
云华苦笑:“难。非常难。丹药压制,终是治标不治本。清除记忆……且不说风险,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又如何能轻易割舍?更多的时候,我们只能在他们彻底失控前……尽力控制,或者……”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镜流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她看了林祈一眼,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见得多了,便习惯了。”她说这话时,眼神深处似乎有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晦暗。
景元也闻讯赶来了,他先是看了看现场,又向云华询问了情况,最后走到林祈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吧?”
林祈抬起头,看着景元,又看了看镜流和云华,最后目光落在远处正在帮忙安抚其他受惊医士的灵砂身上。他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那个魔阴身者失控的画面,还有云华那句“长生的代价”。
“不平衡……”他忽然没头没尾地低声说了一句。
“什么?”景元没听清。
林祈却仿佛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没有回答。他只觉得,那个堕入魔阴身的丹士,其状态给他一种极其强烈的“失衡”感。不是简单的生病,而是某种更根本的东西……倾覆了。
他回到工造司后,一反常态地没有去看应星捣鼓的新项目,而是把自己关在临时分配给他的小房间里,拿出纸笔,开始写写画画。他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天平,一边写着“身”,一边写着“心”。然后在“身”的那边,画了很多很多沉重的砝码,压得天平严重倾斜,最终“咔嚓”一声,底座碎裂。
他看着那碎裂的天平草图,眼神逐渐变得专注。一个模糊的、关于“平衡”的念头,在他心中悄然萌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