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祈（哈摩尼亚）的飞船成为了这片荒凉星球上临时的庇护所。相较于泰罗那艘充满攻击性但此刻瘫痪的突击舰，这里显得格外温暖和舒适。哈摩尼亚熟练地泡了两杯来自不同星域的特色植物茶，将其中一杯推给了坐在对面、依旧身姿挺拔如松的泰罗。
泰罗接过杯子，没有立刻饮用，那双锐利的金眸扫过船舱内随处可见的、来自不同文明的小工艺品和堆叠的数据板，最后落在哈摩尼亚脸上。
“你似乎……很擅长这种生活。”泰罗开口，语气听不出是赞赏还是陈述。
“到处走走，看看，能帮就帮一把。”哈摩尼亚抿了一口茶，笑容坦然，“你呢？一直在‘追踪’和‘猎杀’？”
“清除威胁，是更直接有效的方式。”泰罗的回答带着他特有的简洁和笃定，“宇宙中充满了需要被净化的‘孽物’。”
“就像你这次追踪的目标？”
“一个以吞噬小型货运舰队为乐的星际海盗头目。他躲进了那片陨石带，利用环境设伏。”泰罗的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死了，他的船也毁了。代价是我的船受损。”
“很……高效的解决方式。”哈摩尼亚点了点头，他能感受到对方话语下那冰冷的杀意与决绝，这与他的理念并不完全相符，但他能理解。“不过，有时候，解决问题未必只有清除一种方法。引导、规训、甚至为他们寻找新的出路，或许能避免更多的伤亡，也能化解仇恨的循环。”
“效率太低，风险不可控。”泰罗直接否定，“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连根拔起，而不是期待它开出无害的花。你的方法，过于理想化。”
“或许吧。”哈摩尼亚并不生气，反而很有兴趣地探讨，“但我见过太多因为一点点理解和沟通，就避免了一场战争的例子。在茨冈尼亚，两个厮杀了数百年的族群，如今也能坐在一起，共同建设家园。”
“茨冈尼亚？”泰罗金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微光，“我听说过那个地方，沙漠，世仇。你能在那里成功，是因为外部势力的介入（指公司市场开拓部的阴谋被挫败），以及你找到了他们共同的、更迫切的生存需求（水源）。这是特例，不具备普遍性。”
他的分析一针见血，直接指出了哈摩尼亚成功的关键因素，逻辑清晰得近乎冷酷。
“你说得对，具体情况需要具体分析。”哈摩尼亚承认，“但‘连接’与‘理解’本身，就是力量。就像我们现在，如果不是因为这份同源的感应，我们可能根本不会坐在这里说话，甚至可能因为理念不同而成为敌人。”
他顿了顿，看着泰罗那双仿佛能洞穿虚妄的眼睛，诚恳地说：“但我们没有。因为我们知道，在本质上，我们是一体的。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做我们认为正确的事情，去……守护我们认为值得守护的东西，不是吗？哪怕你的方式是猎杀，其目的，恐怕也不仅仅是杀戮本身吧？”
泰罗沉默了。他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哈摩尼亚的话语，像一根轻柔却坚韧的丝线，试图探入他冰封的心湖深处。守护？这个词对他来说有些陌生。他更习惯用“清除威胁”来定义自己的行动。但内心深处，他知道对方说得没错。他猎杀那些肆虐的星海海盗，猎杀那些危害文明的孽物，不就是为了让更多的“秩序”与“存续”得以实现吗？不就是为了……不再看到像翁法罗斯那样的悲剧重演吗？
一种复杂的，混合着认同、抵触、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在他心中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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