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范·戴克也已经喜出望外。获得与大明直接贸易的许可和技术合作的机会，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突破！“感谢陛下的慷慨与远见！荷兰东印度公司必将成为大明最忠实、最可靠的贸易伙伴！”他激动地再次深深鞠躬。
“但愿如此。”朱常洛的语气带着一丝告诫，“在大明，需遵守大明的法度。诚信经营，方可长久。”
“是，是，一定谨遵陛下教诲！”范·戴克连声应道。
接见在一种表面和谐的氛围中结束。范·戴克一行人怀着激动与憧憬退出了文华殿。
殿内恢复了安静。朱常洛走到巨大的舆图前，目光掠过京畿、扫过运河、停留于蜿蜒的海岸线。朝会上定下的七大规划，尤其是第六条——吏员由国家统一供养、县级财税由皇家银行管理并受都察院和司礼监监察——这看似不起眼的一条，实则是对地方行政和财政体系的根本性变革，触动的利益盘根错节。可以想见，在诏令下达后，会在地方官场引起怎样的暗流与抵制。
而与荷兰人的合作，同样是一把双刃剑。引入外力，固然能加速技术发展和打破贸易垄断，但也需警惕其势力的渗透和可能引发的与西、葡的冲突。
“王安。”
“奴婢在。”
“传旨给孙承宗、毕自严，以及皇家造船厂、格物院的主事。与荷兰人的技术交流，要尽快落实，花钱多少无所谓，但一定要把他们的核心技艺需掌握在自己手中。另外告诉那些格物院的匠师，给朕放下架子，用心去学，去琢磨！谁先吃透了，朕不吝封赏！”
“遵旨！”
“另外，”朱常洛转过身，眼神锐利，“令东厂、锦衣卫加强对地方官吏，尤其是府县一级的监察，重点留意对吏员改制和银行设立一事的反应。有任何异动，即刻密报！”
“是！陛下！”骆养性心领神会，知道一场围绕新政推行和利益重新分配的无声风暴即将来临。
朱常洛的目光再次投向南方，仿佛穿透了宫墙，越过了千山万水，看到了那蔚蓝而充满未知与挑战的广阔海洋，也看到了帝国肌理深处即将因改革而引发的阵痛。
资本的洪流已经找到宣泄口，改革的利刃已然出鞘。接下来，便是以坚定的意志和灵活的手腕，驾驭这艘古老的帝国巨轮，劈波斩浪，驶向那充满希望的，却也注定不会平静的泰昌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