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的刀尖轻轻抵在那小男孩——叶向高最疼爱的孙子叶文远的脖颈上。十岁的文远吓得浑身发抖,却倔强地咬着嘴唇不哭出声,只是用那双清澈的眼睛望着祖父。
“住手!”许心素这时候突然开口,他上前一步,看似责备地看了特龙普一眼,“将军怎可如此对待叶阁老?快放下刀。”
特龙普冷哼一声,刀却未移开半分。
许心素转向叶向高,表情诚恳得近乎虔诚:“叶阁老,特龙普将军性情粗犷,不懂我大明礼数,还请您见谅。但他的话虽糙,理却不糙。如今福建局势已定,人心已经背离了在北京的朝廷。而且不瞒你说,南京的镇守太监高起潜和一些官员已经主动联络上了我们,不日我们将会前往南京,到时候我们将会把南京当做新的都城。当然在此期间,若能得到您的指点与支持,必能减少许多不必要的流血。”
李垚也及时补充道:“叶大人,这些红毛鬼可都是不通人性的,他们手段残忍,吃人肉、喝人血更是司空见惯,需要叶大人您这样德高望重的人对他们进行教化。若不然的话等他们发起狂来,死的可不仅仅只是你们叶家一家人,恐怕整个福清都要为你们叶家陪葬。”
与此同时,特龙普也又一次看向叶向高发出了冷笑,手中的刀又朝叶文远的脖子上深入了几分,刺破了他娇嫩的肌肤,流出一缕鲜血。疼痛和恐惧让年轻的叶文远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声。
叶向高也终于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看到叶向高露出了害怕的表情,许心素知道事情有了转机,于是再一次上前劝说道:“我知道您怀疑怀疑我们的能力,甚至怀疑我们能否成事。但您看看您家的大门外——”
大门外远处的街道上一队队精神抖擞的“红夷军”,就如同强盗一样在一个红毛军官的命令下四散而出,很快城内各处就发出了惨叫声。
“这些军队可是真的没有一丝人性的,对于您或许他们还能够保持住该有的礼节,可是对于那些百姓而言,就是另一个场景。我答应你,只要你点点头加入我们即可,我立刻就可以让这些红夷军撤出福清城。”
叶向高仍然沉默,但他的目光从孙子的脖颈移到地上仍在微微抽搐的小妾尸体上,再移到许心素那张看似谦恭实则阴鸷的脸上。
他明白,这是一群亡命之徒,没有底线,不择手段。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叶向高终于开口,声音干涩。
许心素眼睛一亮,上前一步:“很简单。第一,请叶阁老公开声明支持昌隆政权,痛斥朱常洛乱政误国;第二,以您的名义致信福建各州县官员、士绅,劝他们归顺;第三,出任昌隆政权内阁首辅,为我们稳定福建局势。”
“若我拒绝呢?”叶向高冷冷问道。
许心素笑容不变,眼中却闪过寒光:“那恐怕叶家满门,福清全城,从您到襁褓中的婴儿,都将为您的‘忠义’陪葬。不仅如此,我们还会公告天下,说您早已暗中支持我们,事到临头却背信弃义。届时,您不仅家族不保,一世清名也将毁于一旦。”
毒,这一招太毒了。
叶向高闭上眼睛,脑海中飞速权衡。死,他不怕。六十五岁,历经宦海沉浮,生死早已看淡。但他不能拉着整个家族陪葬,更不能让叶家世代累积的清誉毁在自己手中。
更重要的是...他内心深处那个被压抑的念头悄然浮现:朱常洛的改革确实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包括他自己。如果昌隆政权真能成事,如果真能遏制那些离经叛道的新政...
“我需要时间考虑。”叶向高睁开眼。
“一刻钟。”特龙普毫不退让,刀尖在文远脖子上压出一道血痕,“我们已经浪费太多时间。一刻钟后,若叶老大人还不答应,那可就怨不得我了。”
叶向高看着孙子颈间的血珠,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转头看向许心素:“你也同意这种做法?”
许心素避开他的目光,轻声道:“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叶阁老,为了大明的未来,请您做出明智选择。”
厅内陷入死寂,只有地上女人喉咙里最后的“嗬嗬”声逐渐微弱。叶家众人被士兵围在中间,瑟瑟发抖。许心素好整以暇地找了把椅子坐下,特龙普的刀始终没有离开文远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