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屏息凝神。
“朕在兴化城接见了陈平安等一众因战乱而失去父母的孤儿后,深感愧疚和不安。”朱常洛稍微停顿了一下。
“臣惶恐......”袁可立等人听得朱常洛说愧疚和不安,都深感不能为陛下分忧而惶恐。
朱常洛继续道:“朕命令锦衣卫调查,此次福建战乱共产生了四百三十九名失去父母的孤儿,这些孤儿年龄大小不一、性别不一,该如何安置是好。”
月港的晨风带着咸腥气息,朱常洛的话语在码头上空回荡,令随行的文武大臣们神情肃穆。
袁可立向前一步,躬身道:“陛下心怀仁德,臣等感佩。四百三十九名孤儿,确实亟待妥善安置。臣以为,当依循惯例,交予各州县宗族照管,或由官府设立慈幼局收容,待年长些,男童可送军营、工坊学艺,女童则……”
他话未说完,朱常洛轻轻摇头。
“宗族?”朱常洛望向远处海面上往来如梭的船只,“若宗族靠得住,福建八大家族何至于勾结倭寇,荼毒乡里?若官府慈幼局真有成效,朕今日又何须为这几百个孩子忧心?”
袁可立一时语塞。他何尝不知,许多地方的慈幼局早已名存实亡,沦为官吏侵吞钱粮的借口。至于送人收养,更是良莠难辨,多少孩子被转卖为奴为婢,甚至落入不法之徒手中。
毕自严沉吟片刻,试探道:“那……是否可仿宋时‘福田院’、‘居养院’之制,由朝廷拨专款,设官办育婴堂,雇乳母、教习照料?只是如此耗资甚巨,且恐滋生弊端……”
朱常洛转过身,目光扫过众臣:“诸位爱卿可曾想过,这些孩子今日是孤儿,他日却将长大成人。若他们无依无靠、不识一字、不学一技,将来会如何?”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或沦为乞丐流民,冻饿街头;或被人诱骗,走上邪路;或心怀怨愤,成为不安之因。延平六万冤魂的血还未干,朕不能让他们的后代,再活在苦痛与无知之中。”
海风猎猎,朱常洛的戎装衣角翻飞。他走到码头边,指着停泊在港湾中的几艘水师战船:“你们看那些船。龙骨要正,帆索要牢,水手要精——国家如船,百姓如水手。若水手孱弱无知,再好的船也要倾覆。”
他回身看向众人,眼中闪着坚定的光:“所以,朕要办的,不是慈幼局,不是育婴堂,而是新式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