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抬起脚,一脚将白松踹开。
“你的命,留着去跟戴老板解释吧。”
他的声音,冰冷如刀,回荡在“听雨轩”雅致的茶香里,为这场丑陋的闹剧,画上了一个血腥的句号。他转向目瞪口呆的老秦,语气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老秦,按照家法,把他给我绑了!严加看管,等候山城发落!”
老秦一个激灵,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着地上涕泗横流的白松,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和失望,随即立正敬礼,沉声应道:“是!风笛先生!”
随着他一声令下,几名特工冲了上来,用麻绳将还在不断求饶的白松捆了个结结实实,嘴里也塞上了破布。
白良没有再看白松一眼。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任由夹杂着雨丝的冷风吹拂在脸上。楼下,是依旧车水马龙的法租界,繁华依旧,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但白良知道,从这一刻起,一切都不同了。
他清除了来自背后的毒刺,真正掌控了上海站这把利刃。但他没有丝毫喜悦,心中反而涌起一阵更深的悲哀。
这场战争,要战胜的,又何止是日本人。
茶馆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白松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嘴里被塞着破布,发出“呜呜”的绝望悲鸣。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乞求和怨毒,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野狗。
老秦和一众特工们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是震惊、是迷茫,更是深深的恐惧。
他们亲眼看见,那个传说中的“风笛”,那个完成了不可能任务的英雄,在揭露了白松的罪行后,并没有将他押送山城,而是用一种近乎审判的姿态,当着所有人的面,干净利落地……执行了家法。
白良没有用枪,枪声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只是用那把缴获自“蝎子”的匕首,精准而迅速地划过了白松的颈动脉。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那身文质彬彬的藏青色长衫。白松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最后,彻底归于死寂。
整个过程,白良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垃圾。
他用一块洁白的手帕,仔细地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然后将它重新插回鞘中。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环视着一张张煞白的脸。
“站长通敌,罪当处死。”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我已代为执行。诸位,有异议吗?”
茶馆里死一般的寂静,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异议?谁敢有异议?
这个男人,不仅有着魔鬼般的计谋,更有着神佛难挡的杀伐果断。他们毫不怀疑,只要谁敢说一个“不”字,下一秒,下场就会和地上的白松一样。
老秦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是站里的老人,最清楚军统的铁律。擅杀上官,无论理由多么充分,都是死罪。戴老板最忌讳的,就是手下的人脱离他的掌控。风笛此举,无疑是在老虎嘴上拔牙。
他看着白良,眼神里充满了忧虑:“风笛……先生,白松罪该万死。但是……不经山城批准,擅自处决一名站长……戴老板那边……”
“我会亲自向戴老板解释。”白良打断了他,语气不容置疑,“从现在起,我接管上海站。所有行动,必须经我批准。老秦,你负责协助我,整合人员,清点资产。把白松这些年贪墨的账目,一笔一笔,给我查清楚!”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股天然的威压:“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跟着我,是继续把脑袋别在裤腰上抗日杀敌,还是向山城告发我,领一份不确定的赏钱,你们自己选。”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不过我提醒一句,我的电报,永远比你们的快。”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灭了某些人心中刚刚燃起的小火苗。他们瞬间明白,眼前这个男人,早已算好了一切。他敢这么做,就说明他有绝对的把握能摆平山城方面的怒火。
“我等……谨遵风笛先生号令!”老秦第一个反应过来,双脚并拢,猛地一个立正。
其他人也如梦初醒,纷纷立正敬礼,声音虽然还有些颤抖,但却整齐划一:“谨遵风笛先生号令!”
白良点了点头,转身走向茶馆的后院。那里,有一部备用的秘密电台。
……
山城,山城。
戴老板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一只上好的景德镇青花瓷茶杯,被他狠狠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溅湿了名贵的地毯。
机要秘书沈醉站在一旁,头低得几乎要埋进胸口,连大气都不敢喘。
就在刚才,他们收到了来自上海的顶级加密电报,发报人,正是代号“风笛”的白良。
电报的内容,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戴老板的心中炸响。内容详细叙述了白松因嫉妒功高震主,而设下毒计,派出杀手“蝎子”刺杀“风笛”,事败后又企图借刀杀人,勾结日伪,最终被“风笛”当场揭穿并依军统家法就地处决的全过程。
电报的最后,只有一句冷硬如铁的话:
“上海站已稳,奸宄已除,静候老板示下。——风笛。”
好一个“静候老板示下”!
戴老板气得浑身发抖,不是因为白松的死。白松那种货色,死了也就死了,他手下这种人多的是。他真正暴怒的,是白良的“先斩后奏”!
“反了!真是反了!”戴老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得笔筒嗡嗡作响,“他以为他是谁?上海的土皇帝吗?不经我的批准,就敢杀我任命的站长!他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板!”
权力的威严被挑战,这是戴老板绝对无法容忍的。军统之所以能成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利刃,靠的就是他戴老板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权威。而白良此举,无疑是在这把利刃上,划开了一道危险的口子。
沈醉低声劝道:“老板息怒。风笛……他也是为了稳定上海站的大局。当时的情况,如果将白松押送回来,途中变数太多,一旦消息泄露,整个上海站都可能因此覆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