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杜子峰毫不犹豫地回答。
“第二,我需要提篮桥监狱最详细的内部结构图、守卫换防表,以及……井上一郎的个人审讯习惯。我知道你们有办法搞到。”
杜子峰沉默了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给我们三天时间。”
“第三,”白良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行动成功,我需要你们潜伏在虹口海军俱乐部里的一枚‘钉子’。”
杜子峰的脸色,第一次变了。
虹口海军俱乐部,是日本海军高层在上海的销金窟。那枚“钉子”,是他们花了数年时间,牺牲了三名同志才安插进去的最重要的情报来源之一。
白良,一张口就要他们的命根子。
看着杜子峰变幻的脸色,白良淡淡地说道:“杜先生,老徐同志,关系到你们整个上海网络的生死。我这枚‘钉子’,关系到我能不能在下一次戴老板的猜忌中活下来。这是一笔公平的交易。”
他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投名状,一个能让戴老板在震怒之余,还能看到巨大价值的投名状。营救红安军,是死罪。但如果能换来一份足以影响战局的海军核心情报,那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杜子峰的内心在天人交战。
他看着白良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地、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答应你。”他说道,“只要能救出老徐,那枚‘钉子’,就是你的。”
白良站起身,向杜子峰伸出了手。
“合作愉快。”
杜子峰也伸出手,与他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合作愉快。”
两只分属不同阵营,却为了同一个目标而握在一起的手,宣告了一场史无前例、足以震动整个上海的联合行动,正式拉开了序幕。
窗外,阴沉了数日的天空,似乎终于透出了一丝微光。
白良知道,他即将踏上的,是一条比火烧魔窟更加凶险万分的道路。提篮桥,那座吞噬了无数革命者生命的死亡监狱,正像一头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兽,在静静地等待着他。
而他,将再一次,以“风笛”之名,向死而生。他将再一次,以“风笛”之名,向死而生。
夜色深沉,提篮桥监狱如同一头蛰伏在上海东北角的钢铁巨兽,在阴冷的月光下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高耸的围墙,密布的电网,以及塔楼上永不熄灭的探照灯,共同构成了一座无法逾越的绝望之城。
这里,是井上一郎的私人刑场。
白良站在一栋阁楼的窗后,用高倍望远镜冷冷地观察着这座远东第一监狱。他的身边,站着杜子峰。
三天时间,杜子峰几乎动用了延安方面在上海所有的潜伏力量,终于将一份用鲜血换来的情报,放在了白良的面前。
那是一份用米醋写在手帕上的草图,详细描绘了提篮桥监狱的内部结构,从普通牢房到水牢、电刑室,再到井上一郎专用的那间“特别审讯室”,每一个位置都标注得清清楚楚。同时,还有一份守卫的换防规律,精确到了分钟。
“这是我们一位潜伏在伪政府警察局的同志,用生命换来的。”杜子峰的声音低沉而悲痛,“他暴露了,在被捕前,他把这份情报藏在了死信箱里。”
白良沉默地看着那份草图,手指在上面最核心的区域——“丙字监区”上缓缓划过。那里,就是关押老徐的地方。
“井上一郎的审讯习惯呢?”白良问道。
“他有洁癖,审讯时从不亲自动手,但喜欢在旁边欣赏。他每天下午三点,会准时进入‘特别审讯室’,用各种新式的刑具,折磨我们的同志两个小时。五点,他会离开监狱,返回特高课总部。”杜子峰说道,“这是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
下午三点到五点。
这是监狱防备最森严,也是井上一郎最享受“乐趣”的时刻。
“我们的人,加上你们的人,一共三十六人。枪械弹药都已备齐。”杜子峰看着白良,等待着他的计划。
所有人都以为,白良会选择在夜深人静、守卫最松懈的时候动手。
然而,白良的目光,却落在了“下午三点”这个时间点上。
“不,我们不晚上动手。”白良的声音,让杜子峰和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我们就在下午三点,井上一郎审讯的时候,动手。”
“什么?”欧阳京失声叫道,“良哥,那不是往枪口上撞吗?那时候井上本人就在里面,防卫力量肯定是最强的!”
“没错,正因为最强,所以才是最弱。”白良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冷静光芒,“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有人都认为我们不敢在那个时候动手,他们的思维就会出现盲区。井上一郎的自负,就是我们最大的武器。”
他走到地图前,一个大胆到令人窒息的计划,在他脑中缓缓成型。
“这次行动,代号‘惊蛰’。寓意在雷声中唤醒蛰伏的生命。”白良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力量,“行动分为三组。”
“第一组,‘雷声’组。由我亲自带队,成员包括阿力、阿山,还有你们两位身手最好的同志。我们的任务,是伪装成特高课的秘密押送小队,在下午两点五十分,用一辆假的囚车,直接开到提篮桥的正门。”
“这怎么可能!”一个红党的同志忍不住说道,“他们会核验身份的!”
“他们会的,”白良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狡黠,“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投名状’。”
他看向杜子峰:“我需要你们提供一个最近被策反,但我们还不知道身份的叛徒。我们要‘抓捕’他,并且以‘挖出了延安在上海的大鱼’为由,紧急押送给井上一郎课长亲自审讯。”
杜子峰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便明白了白良的用意。这是在用一个叛徒的命,去敲开地狱的大门。他点了点头:“有一个,叫王德发,已经出卖了我们三个外围同志。”
“很好。”白良继续说道,“‘雷声’组进入监狱后,会直扑‘丙字监区’,救出老徐同志。这是我们的核心任务。”
“第二组,‘春雨’组。由杜先生你和欧阳京共同负责。你们的任务,是在监狱外围制造混乱,但不是大规模的袭击。”白良的目光变得锐利,“提篮桥西侧,是日本人的一个军服仓库。在下午三点整,我要你们引爆那里的煤气管道。记住,不是炸仓库,是炸管道,制造一场看起来像是意外事故的火灾。动静要足够大,但又不能暴露是人为袭击,这样才能调动监狱的部分守卫力量出去救火,为我们减轻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