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细雨蒙蒙。
白良戴着斗笠,穿着蓑衣,扮成一个落魄的文人,走在熙熙攘攘的城隍庙里。他穿过人群,踏上了那座蜿o的九曲桥。
桥上,一个穿着旗袍、撑着油纸伞的女人,正凭栏远眺。她的身姿曼妙,气质温婉。
白良缓缓走近。
“敢问姑娘,可是要去阳关?”他试探着问道。
那女人缓缓转过身,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她对着白良,微微一笑。
那笑容,很美。
但在看到那笑容的瞬间,白良的心,却猛地一沉!
他从那女人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不该有的紧张,和一丝极力掩饰的……恐惧。一个专业的特工,绝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这是一个陷阱!
几乎在同一时间,周围原本喧闹的人群,瞬间变得安静下来。那些看似闲逛的游客、算命的先生、卖小吃的小贩,在这一刻,都齐刷刷地转过头,从怀里、担子里、袖子里,掏出了黑洞洞的枪口!
白良的四面八方,已经被上百名便衣特务和宪兵,围得水泄不通!
桥的尽头,井上一郎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缓缓走出。他的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五条。
“风笛先生,”井上一郎的脸上,带着一种胜利者特有的、优雅而残忍的微笑,“我们又见面了。我为你准备的这个舞台,你还满意吗?”
白良看着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惊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假扮“画眉”的女人。
“你是谁?”他问道。
那女人的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她?”井上冷笑一声,“她是我们从共匪的一个联络点抓来的小丫头。我告诉她,只要她把你引出来,我就放了她被关押的父母。你看,亲情的力量,总是那么伟大,不是吗?”
白良明白了。杜子峰的联络渠道,被日本人破获了。
他缓缓地摘下斗笠,扔进了桥下的湖水里,目光平静地迎向井上。
“井上课长,真是好大的手笔。为了抓我,竟然动用了这么多人。”
“对付你这样的对手,任何准备都不过分。”井上走到他面前,眼神里充满了快意,“白良,或者,我该叫你‘风笛’?你的戏,演完了。”
“戏?”白良笑了,“我不明白课长在说什么。”
“还在装?”井上从怀里,拿出那张圣约翰大学的借阅卡复印件,“徐文华……这个名字,你应该不陌生吧?你和他,在同一个时间,借了同一本《莎士比亚诗集》。而他,就是你们共产党的交通员,老徐!”
“就凭这个?”白良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恰到好处的“错愕”和“荒唐”,“课长,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我和徐先生是校友,都喜欢文学,借同一本书,有什么奇怪的?这就能证明我是共产党吗?”
“当然不止这个!”井上仿佛在享受着揭开谜底的快感,“我们还在他的遗物里,发现了这个!”
他拿出那份情报记录的复印件,指着上面的字:“‘与风接头’、‘夏日为号’!风,不就是你的代号,风笛吗?”
白良看着那份记录,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变成了“恍然大悟”,最后,化为了一种极致的“愤怒”和“冤屈”!
“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他突然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悲愤,“好一个杜子峰!好一个延安!好一招栽赃陷害!好一招借刀杀人!”
井上一愣:“你什么意思?”
“课长!”白良指着那份记录,声嘶力竭地“辩解”道,“您看清楚!上面写的是‘风’,不是‘风笛’!而且,约定的是‘夏日为号’!而我,我白良,与共匪势不两立,与他们有血海深仇!我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同志!”
“就在前不久,我亲手端掉了他们好几个联络点!他们对我恨之入骨!所以,他们就设计了这么一个恶毒的圈套!”
“他们故意留下这份指向我的‘证据’,又故意设下今天这个局,引我前来。目的,就是要借您的手,除掉我这个心腹大患啊!课长!您千万不能中了他们的奸计!”
白良的表演,声情并茂,逻辑“清晰”,将所有的疑点,都推给了“共产党的阴谋”。
然而,井上一郎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白良,收起你那套可笑的演技吧。”他摇了摇头,“同样的招数,你以为我还会上第二次当吗?无论你怎么狡辩,今天,你都必死无疑。”
他一挥手:“带走!带回特高课!我要亲自审问!”
几名宪兵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将白良死死地按住,给他戴上了沉重的镣铐。
白良还在“奋力挣扎”,还在“大声喊冤”:“我是被陷害的!井上课长!你被骗了!我是忠于帝国的啊!”
井上只是冷漠地看着他被拖走,嘴角,挂着一丝胜利的微笑。
他赢了。这一次,他终于赢了。他要让白-良在无尽的酷刑中,亲口承认自己就是“风笛”,然后,再让他绝望地死去。
……
特高课,新建的审讯室里,阴暗潮湿。
白良被绑在一个冰冷的铁十字架上,浑身赤裸,伤痕累累。
井上一郎坐在他对面,悠闲地品着一杯红酒,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白君,感觉怎么样?”他晃动着酒杯,猩红的液体,像鲜血一样,“这里的刑具,都是最新式的。有电椅,有水牢,还有专门为你从德国定制的,可以刺激神经的药剂。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一样一样地慢慢试。”
白良抬起头,虽然虚弱,但眼神却依旧明亮,充满了“不屈”和“愤怒”。
“井上……你这个……愚蠢的……蠢货……你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