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不能留。”
他沉声道,
“必须销毁。但普通方法不行,需要特殊处理。”
“怎么处理?”萧北辰在车外问。
林微思索片刻:
“需要至阳之物镇压,再以阵法炼化。
京城或许有办法,但路途尚远,需先设法封印。”
他看向阿依莎:
“姑娘,此物我先保管。你可愿意?”
阿依莎连连点头:
“愿意!愿意!
国师快拿走吧,我……我再也不想看见它了!”
林微将碎石用一块特制的黄绸包裹——那是云疏影按他吩咐,用朱砂浸泡过的绸布,有驱邪之效。
包裹好后,又在外层贴了三道符箓,这才放入怀中贴身收藏。
天衍罗盘的金光立刻涌向包裹,形成一个无形的封印。
碎石的黑气被彻底压制,再无异动。
“继续赶路。”
林微下车,
“今日务必赶到清河镇。萧兄,传令全队加速。”
“是!”
车队再次启程,速度明显加快。
阿依莎如释重负,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
阿雅娜陪在姐姐身边,轻声安慰。
林微回到自己车上,闭目调息。
怀中的碎石虽然被封印,但他能感觉到,那东西像一颗不安分的种子,随时可能破土而出。
更让他警惕的是——碎石为何会“滚到”阿依莎脚边?
是偶然,还是……某种吸引?
血脉吸引?
他想起阿雅娜姐妹的灵族特征。
难道裂缝另一侧的东西,对灵族血脉有特殊感应?
这个念头让他背脊发凉。
未时末,车队抵达清河镇。
镇子果然不大,一条主街贯穿东西,两旁是些低矮的砖木房屋。
集市已散,只剩下些零散摊位。
百姓看到大军到来,纷纷关门闭户,只敢从门缝窗隙中偷偷张望。
萧北辰已提前包下镇上最大的客栈“悦来居”。
客栈两层楼,有二十余间客房,勉强够主要人员住宿。
士兵们则在镇外空地扎营,轮流进镇用膳。
林微和冯公公被安排在二楼最好的两间房,对门而居。
阿雅娜姐妹住在隔壁,柳如烟和南宫玉住她们对面。
萧北辰住楼梯口第一间,便于警戒。
安顿下来后,林微在房中休息。
云疏影去厨房监督煎药,林安在门外守着。
萧北辰安排好防务后,上楼求见。
“侯爷,镇上有情况。”
他进门后低声道。
“说。”
“属下的人发现,镇中有几户人家不太对劲。”
萧北辰神色凝重,
“他们表面上和其他百姓一样畏惧官兵,但眼神里的警惕不是害怕,而是……戒备。
而且,这几户人家的院子都异常干净,连落叶都没有,像是有人专门打扫过。”
“可疑人员?”
“暂时没有发现。但属下已安排暗哨监视。”
林微点头:“做得对。今夜加强警戒,尤其是客栈周围。我总觉得……这一路太安静了。”
“侯爷是指?”
“从朔州到清河镇,两百余里,除了昨日大雨导致冯公公车驾损坏,竟无任何意外。”
林微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
“这不正常。那些不想我回京的人,不会这么安静。”
萧北辰眼神一厉:
“侯爷是怀疑,他们会在清河镇动手?”
“或许。”
林微转身,
“或许他们只是在等更好的时机。但无论如何,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他顿了顿,又问:
“宁王府那枚铜钱,查得如何?”
“已派人暗中查访。”
萧北辰道,
“但驿站周围的痕迹被雨水冲毁,难以追踪。
不过……属下的人在马厩的草料里,发现了这个。”
他递过来一小截断掉的丝线。
丝线是深蓝色,质地极好,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云锦。”
林微一眼认出,
“产自江南,专供宫廷和王府。寻常百姓用不起,驿站驿卒更不可能有。”
“是。而且这丝线断裂处整齐,像是被利器割断。”
萧北辰分析,
“可能是什么人匆匆离去时,衣物被钩住,仓促间割断了线头。”
林微摩挲着丝线,脑海中快速推演。
宁王府的人为何要暗中窥探?
只是为了监视,还是另有图谋?
他们和太史局有没有关联?
和宫中可能存在的噬魂教内应呢?
谜团越来越多。
“萧兄,”
他忽然问,
“如果回京路上真有人动手,你觉得会是谁?
宁王?太史局?
还是……别的什么人?”
萧北辰沉默良久,才缓缓道:
“都有可能。但属下以为,最危险的,可能不是明面上的敌人。”
“你是说……”
“侯爷可记得,冯公公昨夜与您同车时说的那些话?”
萧北辰压低声音,
“他看似提醒,实则句句都在试探。
而且……属下今早无意间看到,他的一名小太监,在与镇上一个卖菜的老农交谈。
那老农的手,虎口有厚茧,是常年握刀的手。”
林微眼神一凝。
“属下已命人暗中盯住那小太监。”
萧北辰继续道,
“但冯公公是司礼监秉笔,天子近侍,若无确凿证据,我们动不得他。”
“我明白。”
林微点头,
“静观其变吧。若他真有异动……总会露出马脚。”
谈话间,楼下传来喧哗声。
萧北辰走到窗边一看,皱眉道:
“是太史局那位秦主簿,他带着两名随从,说要见侯爷。”
“来得真快。”
林微冷笑,“请。”
秦观很快上楼。
他今日换了身深绯官袍,显得更加严肃。
进门后,他先向林微行礼,然后直截了当地说:
“侯爷,下官刚收到太史局飞鸽传书。
张太史有令,请侯爷抵京后,立即前往太史局述职,不得延误。”
“述职?”
林微挑眉,
“林某非太史局属官,为何要向张太史述职?”
“侯爷所用之术涉及‘非常之事’,按大周律,凡涉此者,太史局有权过问。”
秦观语气强硬,
“张太史说了,此事关乎国运,请侯爷以大局为重。”
“若我不去呢?”
“那下官只好如实上报。”
秦观盯着林微,
“届时,恐怕就不是‘请’了。”
话中威胁之意,昭然若揭。
萧北辰脸色一沉,手已按上刀柄。
林微却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秦主簿,”
林微缓缓道,
“回京后,林某自会向陛下复命。
至于太史局……若陛下有旨,林某自当遵从。
若无旨意,恕难从命。”
秦观脸色变了变,似乎想发作,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他深深看了林微一眼,拱手道:
“下官话已带到,侯爷好自为之。”
说完,转身离去。
萧北辰关上门,沉声道:
“侯爷,太史局这是要撕破脸了?”
“未必。”
林微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
“张太史若真想撕破脸,就不会只派一个主簿来传话。
他这是在试探,也是在施压。”
他喝了口茶,继续道:
“不过,他越急,越说明京城情况复杂。
太史局、宁王、宫中内应……可能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势力,都在等着我回去。”
“侯爷打算如何应对?”
林微放下茶杯,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
“既然躲不过,那就直面吧。”
他眼中闪过一丝锐光,
“我倒要看看,这京城的水,到底有多深。”
夜色渐浓,清河镇笼罩在一片寂静中。
而在客栈对面的屋顶上,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伏着,目光死死盯着林微房间的窗户。
更远的镇外,几个看似普通的行商聚在林中,低声密谈。
“确认了,东西在他身上。”
“今夜动手?”
“不,还不是时候。等过了清河镇,前面有一处绝佳的地方……”
声音低了下去,消失在夜风中。
林微站在窗前,忽然心有所感,望向对面屋顶。
那里空无一人,只有一片被风吹动的瓦片。
他怀中的天衍罗盘,金光轻轻闪烁了一下。
危机,正在逼近。